老汉扭头打量着身边的荆涛，问道：“你也是来上访的？”
荆涛微微一笑，他没有直接回答，说：“您说来这坐着的人能是干什么来的？”
“也是，但我看着你不像有冤情的人。”
“为什么？”
“你气色红润、穿的也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不急不慌，你看看这里坐着的人，哪个像你一样？”
“那您给我说说，您有什么冤情？”
老汉叹了一口气，从一个无纺布的兜子里掏出一摞的单据，说道：“我是村里的村民小组长，前几年我们村头的公路扩建，占了村民门地，几乎家家户户都涉及到了，虽然面积不大，但每家的耕地都被占了地头，当时政府说给补偿款，所以我们才签了协议，路都通车了三四年了，这补偿款一分没看到不说，村民们还怀疑让村干部们私吞了。为这事我们没少上访。”
“那这笔钱政府到底去了哪儿？”荆涛问道。
老汉说：“政府说早就把补偿款拨给施工方了，可施工方说政府欠着他们的施工款，这笔钱跟他们要不着。唉，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找，一直没个明确的说法。你说身为老百姓，也不能放着日子不过总是来上访告状吧，乡亲们就委托我和另外一个人来信访局讨说法，我来也不能光为我们这个村民组讨说法，一来二去，全村的人就都把当初的单据给了我，我就成了全村的代言人了。”
“每户涉及到多少钱？”
“每家每户的钱倒不多，多的两三干，少的才几百元，但架不住涉及到的户数多呀。如果都来上访，就会被当做群体事件对待，都吃过这个亏了，谁也不敢结帮搭伙的来了，再说还得过日子，但这钱又不能不要，所以，大家伙儿就委托我全权代表了。”
荆涛心想，这样的事也能积压两三年形成积案？东立的信访局不干事了吗？
这时，刚才出来的那个工作人员叫道：“石宝柱！”
荆涛旁边的这名汉子一听在喊他，就急忙站起来，拎着那个红色的无纺布袋站起身。
这时，荆涛也站起身，他从老汉手里接过那个布袋，说道：“我跟你一块进去。”
老汉急了，说道：“你别加塞，一个号只能进去一个人，我把你带进去会挨批的，弄不好我今天又是无功而返……”
荆涛说道：“我不加塞。”
他说着，就迈开长腿走到信访室门口。
工作人员拦住他，说道：“你是石宝柱？”
不等荆涛说话，那个老汉就跑了过来，说道：“我是石宝柱，他是加塞的。”
工作人员看着荆涛，严历地说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明天再来，今天下午已经满了。”
荆涛从布兜里掏出那一沓单据，说道：“我是为石村的老百姓讨要公路扩建补偿款的，还用等明天再来吗？”
那个人一听，不相信地看着石宝柱，问道：“石宝柱，他是谁？”
石宝柱赶忙上前说道：“我也不认识，我说小伙子，你快点把东西给我吧，别添乱了。”
那个工作人员也说道：“这里是东立政府信访局接待处，你如果想捣乱的话别说对你客气。”
荆涛刚想说什么，就听里面有人大声喊道：“小王，把他轰一边去，石宝柱，进来！”
石宝柱一听，又伸出手跟荆涛要单据。荆涛躲过他的手，看着叫小王的那名工作人员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上访群众的吗？”
小王严厉地说道：“你是上访群众吗，我看你是来捣乱的，赶紧走，不然我叫警察了。”
“哦，不喊保安直接喊警察！力度不小啊！”
“少废话，石宝柱，快点进去，别耽误后面的人。”
石宝柱急了，说道：“好人，快把东西给我吧，不然我今天又白来了。”
荆涛仍然攥着东西不给他，他径直往屋里走去。
那个拦住他，说道：“你没有资格进去。”
就听里面的人说道：“让他交出身份证。”
荆涛这时掏出身份证，说道：“东立市委书记荆涛，前来为石村村民讨要占地补偿款，请问，够资格吗？”
小王一听，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要是荆涛，我就是郑玉德。”
远处的严思泉一看不妙，就赶紧往这边跑。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假发的人，他仔细打量着荆涛，他伸手就去要荆涛手里的身份证。
荆涛没有给他，而是闪开了。
这时，严思泉跑到了跟前，说道：“老孟，你眼神不好还是怎么的，这是荆书记，你不认识吗？”
戴假发的老孟立刻堆起笑脸，说道：“我哪认识啊，就那天从电视上看了一眼，也没看清，真人跟电视也不太一样啊。荆书记，怪我没认出您，您快请进。”
刚才那个小王一见，赶紧溜了，不知躲到那儿去了，不见了人影。
老孟赶忙讨好书记大人说道：“荆书记啊，您别见怪，老孟我没认出您，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快请进，请进！”
姓孟的点头哈腰把荆涛让进了屋，他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回头一看，见荆涛坐在上访者的位置，就赶忙说道：“荆书记啊，您里面坐。”
荆涛说：“我此时的身份只能坐在这里，我是替石村的老百姓讨要占地补偿款的，理应坐在这里。”
姓孟的将一杯刚沏的茶水递给荆涛，荆涛没有接。
严思泉接了过来，放在一边。
荆涛示意姓孟的坐下。
姓孟的哪敢坐呀，他尴尬地站在一边。
荆涛看着桌上一个牌子，上面有接访人的照片、职务和姓名。
他故意凑近那个桌牌，看了看说：“孟局长，快请坐，外边还有那么多人都等着呢。我可不可以给石宝柱申请个座位？”
孟局长说：“可以，当然可以。”说着，他就从里面搬出一个折叠椅。
严思泉接过椅子，放在荆涛的里侧。
“老石，进来呀，这会你又不着急了？”
石宝柱走进来，他一时不知所措，搓着两只手说道：“我……我哪儿知道您是新来的书记啊，对不起，您把东西给我吧，这访我……我今天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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