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开他的皮肤、肌肉,还有骨骼?以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做到!他的皮肉太厚了,就像坚固的皮革蒙在钢铁上一样,而且我能感觉到他的恢复能力相当强悍,只要周围的‘殇’和‘古旧力量’不消散,我对‘普拉米尼之殇’身体的破坏速度很难跟得上它的恢复速度。”
莱特背对着“未来”,紧攥着泛着红晕的双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正在缓慢重新爬起的“普拉米尼之殇”,说道:
“如果说砍断它的四肢的话,或许可以。不过,‘未来’,你还能回忆得起更具体的内容吗?比如,如何砍断它的四肢,对它发动进攻时需要注意些什么?”
“好像……有。”“未来”强行压抑着跳动速率越发急促的心脏,以及逐渐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的痛感,他悄悄抹去如小溪般汩汩而下的鼻血,继续发动“旧忆视见”,阅读并同步读出记忆中的信息道:
“《红荡区域现存怪物指南》……284页,‘普拉米尼之斧’……不,应该是‘普拉米尼之殇’。对,是这里。‘异变之息’的作用,让那些大脑与神经变得极度敏感和脆弱,外力的进攻只要到达,它就会再度死去。
“可是,四条肢体,实际上呈现四种完全不同的状态,树木、钢铁、野兽和人类,它们代表了整个蒸汽时代。根据驻扎在此地的联邦委员会北境防卫军团的【战士】描述,他们曾在守护‘红幻遗迹’的‘风墙’外见到一只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莱特好奇道,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是的,那只人形怪物长着鳄鱼尾巴一般的八条触手,与联邦战士们等高,身上泛着红色的光晕,双眸猩红,照射出赤红的骇人光辉,它的着装与联邦护卫队相似,联邦【战士】差点就认错人了,可懂得‘序组牌’法则的异能者经过占卜后认为,这只人形怪物拥有击败‘普拉米尼之殇’的力量……”“未来”说着,抬头看了看莱特,又反复通过右眼看向“旧忆视见”里的内容。
似乎……《指南》里的描述和站在他面前的莱特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从短暂眩晕状态恢复过来的“普拉米尼之殇”再度举起覆盖着红色黏稠液体和肢体碎块的硕大炮管,几声沉重的践踏声后,炮口对准了莱特的身体。
这次,“普拉米尼之殇”的两只如龙族般的翅膀拼命地扇动着,发出呈现绿色的狂风。一方面为炮管降温,一方面让莱特难以从空中跳跃近身。
似乎彻底缓过劲来的“普拉米尼之殇”对莱特的近身攻击异常愤怒,但它又保留了不少属于神明“永赤之主”的智力与魔源力。
只见这头大怪物的四肢弯曲,依次用力插入了黄沙构成的地面之内,近乎彻底与其融为一体的同时,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底盘相当稳定的圆形炮台。
强壮而坚硬的手臂为身体做支撑,松垮的皮肉和表面毛茸茸的皮肤又刚好彻底遮蔽了四条肢体,那些从凹陷的如火山口般的伤口中的或透明或黏稠或猩红的液体向外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却在彻底覆盖四条肢体后凝固下来,像是树脂一般构成了一层坚固的盔甲。
这一切的形成速度极快,总共并不超过十五秒。
因此,感受到周围魔源力波动变化的莱特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家伙恐惧了,但它对自己的弱点异常清楚,为了能够取得完全胜利,它已经开始不计后果地借用‘古旧力量’了。”
即便对手在不遗余力地使用“古旧之力”,莱特却并不想透支自己的红色魔源力。
在日涅帝国米戈夫镇的那次梦境中,“械元之女”的分身曾告诫过他不能透支红色魔源力,否则就会陷入癫狂,彻底忘却自己的人类身份。
毕竟,极致的力量并不可能来自普通的生物,在造物主那至高的、无法篡改的“理”的约束下,人性与“神性”越是泯灭,精神越癫狂,越容易造出无比强悍的力量。
理智只是让你能够作为一个人类活着,仅此而已,唯有彻底的疯癫,才能将暗藏于灵魂与基因深处的力量释放出来。
砰!
通红的夹杂着火星的炮弹从硕大炮口中打出的声音击碎了莱特的回忆,让他的思绪和身体迅速回归了现实。
莱特拼命涌动起体内还能使用的红色魔源力,凝聚在背后的“暗迷之触”之上,使其如菊花般向四周“绽放”,同时,再度充盈起来的魔源力让莱特再次凝聚起一面足够遮蔽全部身躯的“赤鸢之鹰盾”,用以抵抗炮弹进攻。
只是,这次,夹杂着“古旧气息”的炮弹威力更加强大,瞬间就击破了“赤鸢之鹰盾”,飞溅的碎石击穿了莱特的左臂,让他暂时因疼痛无法继续维持盾牌的存在了。
顾不上血流如注的手臂,第二枚、第三枚炮弹如冰雹般接踵而至,莱特只得用一条“暗迷之触”搂住“未来”,拼命向后方跳跃,不断躲避着如流星雨般的进攻。
“古旧之力”的过度凝结使得焦灼之阳彻底失去了踪迹,就好像世界和宇宙正在经历一场至暗的疾病,在一片“遮天蔽日”的黑暗中孕育着死亡与灾难。
散发着微绿色光辉的狂风让“红幻遗迹”蒙上了一层属于亡灵的气息,似乎永不停歇的炮弹又加剧了本就令人厌烦的战争味道。 不过,唯一能让人感到慰藉的是,“红幻遗迹”中的世界或许真实、或许虚假,炮弹爆炸砸出的巨坑很快便会被风儿带来的黄沙重新填满,只是萦绕着的焦灼与腐臭的气味,似乎直到造物主消弭时也不会散去。
好在,“古旧之力”并不能不受节制地连续使用,向这片蒙在黑暗中的黄沙之地上倾泻了一百多发炮弹后,“普拉米尼之殇”的龙族翅膀终于不再扇动了,而是蜷缩回身体两侧做出防护状态。
它用来支撑身体的四肢进一步弯曲下来,彻底呈现出跪坐姿态,与后背的硕大炮管一起向内卷曲,暂时停止了进攻。
趁着这一绝佳的喘息之机,莱特把“未来”放在一块巨石背后,一边警戒地看向“普拉米尼之殇”,一边背对着“未来”问道:
“想起来了吗?‘未来’。有没有砍断它四肢的方法?”
“‘普拉米尼之殇’词条的后面的确还有一句,不过那是艾达里·”赛奇的预言诗篇。我记得我在……我在卡诺斯克的宏台里读到过,名叫《秩序的兴替》。叫作:‘黑日的沙土无法掩埋【秩序】,蒸汽与杀戮难以遮蔽光辉;机械的宿命聆听痛苦的哀号,断裂的长矛走向浮世的新生。’”“未来”回答道:
“后面就没有任何内容了……莱特大人,那是《指南》里的另一个词条了。”
“这段预言诗歌,似乎是偏正向的,我能从中感觉得出一种积极的情感。只是,我们需要一些帮助才能到达‘新生’对吧。可现在,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呢?是灰蒙之梦中允诺我会来到这里的达克,还是克鲁斯德军队的那些人呢?”莱特思索着,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未来”的异常。
实际上,“未来”复述完“旧忆视见”的内容后的确松了口气,正当他打算从异位面中彻底脱离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胸口、双臂,还有大腿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猩红的血液。
伸手摸去,一片湿漉漉的感觉。
而且,即便撤去了“古旧力量”和黑暗系魔源力,他那只刚才一直从记忆世界中获取信息的右眼还是漆黑一片,似乎彻底失去了功能。
紧跟着,“未来”看到自己的心脏强烈闪烁了几下蓝色的光辉后骤然熄灭,发出一阵机械损坏的轰隆声响,彻底失去了失落者专属的蔚蓝光芒,并不断向外散发着绿色的如萤火虫般的“生命灵气”光点。
“终于……到时间了吗?”“未来”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困倦,全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跌倒在地。
不过,他的背部恰好靠在了身后那块巨石上,能够让他的视线看向天空。
“应该是……强行维持‘旧忆视见’耗光了……我的力量吧。把时间流速缓慢很多的异位面与现实强行连接起来,就会以数千倍的速率消耗生命力吧。难怪……难怪哥哥‘风矿’告诉过我,‘旧忆视见’……是一个足够让失落者死亡的技能呢。”“未来”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哥哥……变成了‘普拉米尼之斧’的哥哥估计现在还在‘混乱组’的营地内吧。不过他,肯定早就脱离了这个痛苦的没有希望的世界了吧,他这副残破、丑陋的躯体留在了这里,灵魂应该已经跟随上主走向了金碧辉煌的天国了吧。”
随着属于失落者的力量迅速流失,“古旧”和魔源力迅速消弭,“未来”的双眸终于由常年的暗紫、漆黑之色变回了克鲁斯德人正常的棕色。
额头上那枚为他带来力量和灾难的黑暗印记在此刻终于消失不见,无数的绿色“生命灵气”光点,也在此刻变成了无数为人类带来文明与希望的“光芒”。
它们驱散了周围仿佛早已凝结了亿万年的黑暗,足以让一切在废土长夜中挣扎着饱受死亡、饥饿、痛苦、疯狂与迷茫的人类寻得天国的方向。
“未来”,不,康斯坦丁里安的眼前开始回荡起两段截然不同却都属于他的回忆,走马灯式的画面不断闪烁于他的眼前,同时,周围的世界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焦灼的太阳重新如轮盘般高悬于穹顶之上,生物的悦耳鸣叫再度环绕于他的耳畔,植物似乎冲破了黄沙与“病毒”的桎梏重新从虚无之境钻出,回归了自然之中,干涸的河流再度被水源填满,散发出清馨、迷醉的自然气味。
阴暗、昏暝的气息似乎在这一时刻彻底消失不见,压抑、恐惧和痛苦不再能被他感知,远处象征着繁荣的小股烟雾从烟囱中冒出,悠远的汽笛声随着迎接他离开苦难浮世的列车缓步“驶来”。
“契丹里斯……离我太过遥远了,而战争的痛苦……又是如此接近。或许,并非真的抵达如梦幻般的东方才能得到救赎,死亡亦是一种脱离废土长夜的方式。”“未来”说道,嘴角渐渐扬起一股名为“幸福”的微笑。
很快,冒着蒸汽的列车停在了他面前骤然出现的轨道和站台上方,一位穿着用金色丝线绣着向日葵图案的,极具克鲁斯德宫廷风的棉质斗篷的男人走下车厢,来到了“未来”靠坐的巨石前方。
他微笑着蹲下,伸出粗糙的右手抚摸着“未来”的脸蛋,而后一把将“未来”拉起,用轻柔、宠溺的声音说道:
“走吧,列车要开动了,跟着它,我们就能去到一个比契丹里斯还要美好的世界,那里的土地是丰饶的,河流中流淌着牛奶与蜂蜜,太阳永远也不会落下,我们将永远不再会遇到死亡、痛苦、灾难和欺骗。那是……造物主所创造的——永恒幸福之所。”
“嗯,我们走吧,‘风矿’哥哥。”“未来”微笑着,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孩子的那般真正的天真、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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