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地,土之肥沃,楚之腹矣。
而随着白衍统领秦国大军,在大败楚国大军之后,几乎犹如横扫一般,把楚国以东的城邑吞并,随时都能威胁到楚国东边的江淮之地。
秦国大军之中,边骑、铁骑作为白衍的心腹精锐,全部都屯聚于大营之中,作为对抗楚国的精锐力量,并且拥有战马,这两支大军的机动性也远远超过步卒。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由魏国降卒组成的秦军,居然也留在大营之中,一开始别这支大军的将领,就是其他驻守城邑的秦军,以及边骑、铁骑的将领,都以为是白衍不放心这支秦军,故而安置在大营之内,不让其驻扎城邑,随时防备着。
然而这个想法根本经不起推敲。
毕竟当初曲阜一地以及不少城邑,白衍都是交给这支秦军驻扎,更何况这支秦军在大营之中,白衍给与的待遇,与边骑、铁骑一模一样,甚至严厉下令,任何权敢漫骂、轻视这些秦卒将士,军法从严。
这下。
莫一个个将领,就连这秦军的所有士卒都迷糊起来,特别是看到白衍据功大赏,不仅仅是给予立功者赏赐,更是还予以假期,赠予战马送其回故乡、城邑。
秦军大营内。
到处都是营帐,密密麻麻的营帐旁,到处都是秦国旗帜,然而不知为何,这一日四处都能见到秦卒互相结伴,纷纷朝着大营大门跑去。
而在大营大门里里外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我认识那人,潭畔乡的,没想到他这次立功了!看那爵位,这不是上造吗?”
“钩,我认识那人,我家隔壁的,没想到他也立功了!让让,我去和他,让他回去时帮我给家里拖几句口信!”
“好多人啊!听他们都回去了,而且沿途吃喝,都由各个城邑负责,听将军已经知会所有城邑!”
嘈杂声中,无数秦军士卒纷纷踮起脚尖,望着大营外的空地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立功的秦卒,当看到诸多将领牵着战马过来,顿时引起一众人员的惊呼。
所有人都眼红起来。
马儿!倘若是他们能骑一匹马儿,带着衣甲归乡,那该多威风啊!曾经那些俏丽的女子看到,怕是都会频频看过来,就是城内那些白白嫩嫩的女子,估摸也会多看几眼。
想到这些,年轻的士卒还好,虽懵情之年,但也是呼吸急促,眼神之中满是灼热。
而那些年长的士卒,眼神则是有些让人害怕,毕竟一大把年纪,当看到那些比自己的年轻人,都立功授爵获赏归降,他们与年轻士卒一样渴望至于,更多的,还有一些颜面所带来的渴望。
比起年少之人脑子里,都是女子,年长的士卒,更多的是想让家人,老妻儿,他们的颜面。
“该死,此前在与楚卒交战时,吾明明看到一个楚卒将领,哎~~~恨啊!早知吾什么,都要冲过去砍了他!”
“吾亦如此,此前一个楚卒将领,就在吾面前五步外,结果完了,被那人就是牵马的那人砍下,啊啊!!”
嘈杂的议论声中,越来越多后悔、不甘的声音出现,此起彼伏,而这些声音也让四周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回想与楚军交战时,他们也都见过楚卒将领。
一瞬间。
望着远处那些立功,能与将领话的士卒,所有没有立功,能够回家的士卒,满是悔恨,一些过激之人一边哭,一边狠狠扇自己耳光,整个脸庞都通红亦是不止。
这是所有昔日魏人,第一次被秦国军功爵位制,如此直白的刺激到。
谁都害怕回不去故乡,战死在楚地,然而当看到那些人可以回去,并且还是带着秦国爵位、赏赐回去,大营内一个个秦军士卒,似乎全都找到来到这里的意义,与此前都不一样,似乎也看到日后的期盼。
回去!
并且还是带着军功、爵位、赏赐回去,见到家人。
“将军!!”
秦军大营内,惠普来到主将营帐之中,当看到白衍正在挂着的地图旁,看着地图,惠普上前,满是感激的对着白衍打礼。
“多谢将军!”
惠普对着白衍感激道。
从与楚军交战结束后,惠普亲眼看到士气低迷,再到如今眼下,大营内的秦军士卒,已经对留守大营出现不满,这个不满不再是此前以为被排外的不满,而是不能出去杀敌的怨言。
麾下将士如今的士气,几乎比在曲阜之时,高昂数倍,乃至十余倍不止,此前因为死伤众多而弥漫恐慌的气氛,再也不复存在。
惠普此前是真的没有想到,还能如此简单,有效的恢复士气。
“切记,沿途必须命人保护这些立功的将士!”
白衍看了惠普一眼,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日后不久,便要与楚国大军交战,这些将士回去昔日故乡,便是白衍源源不断的征兵手段。
这些人以立下秦国军功,已经与秦国牢牢绑在一起,而人性都是贪婪的,他们只会想更进一步,下次回去爵位更高,赏赐更多。
而在魏地,昔日能被魏卒劝而来,白衍暗地里查过,这些士卒的生活十分苦寒,待这些人回故乡,昔日家境好的魏国百姓看到曾经过得不好,不如他们的人,如今成为秦卒,还获得爵位、赏赐、田地,心里大概率是难以平衡。
或许会有一些人没有能力,会暗地里使坏,但那些终究是极少之人,而白衍要与楚国交战,就需要源源不断的士卒,纵使不是精锐。
“诺!将军放心,已经命人护送!”
惠普对着白衍拱手道。
“也不知道,王贲将军那里可有收到李信将军攻打楚国的消息!”
同在营帐内的荀朔,待惠普完后,便转头继续对着白衍道。
已经从咸阳归来的荀朔,如今已经获得爵位,而荀朔并没有遵照李斯的建议,选择留在咸阳,担任议朗,从而入仕,而是选择向嬴政请求,回到白衍身边,并且就在两个时辰前,方才回到大营。
“若是李信将军、王贲将军能够牵制楚国大军,吾等尽可先攻江淮之地,从而攻打寿春!”
荀朔的方法便是求稳。
毕竟江淮之地,地势肥沃,若是坐拥江淮以东,大军这里即便是面对楚国,短时间内,也无需再担忧粮草辎重。
“无妨!”
白衍看着地图,在宴茂、虞和等一众将领的目光下,继续布置着驻军,随时提防着楚国项燕领兵杀来。
片刻后。
随着宴茂、虞和、惠普等人离去,荀朔终于能够与白衍单独相处,从回到大营之时,白衍便一直与其他将军,商议着楚军攻来,或者楚军围攻,他们所有秦军应当如何防守,如何联动。
“王翦将军已经辞官归乡!”
荀朔对着白衍道。
到这里,荀朔看向白衍的眼神,满是担忧。
“世伯李斯曾在咸阳,谈及王翦将军时,与荀朔有言,王翦将军生病,恐是非病!”
荀朔完叹口气,世间很多事情,并非刀剑兵戈便能解决,像他抵达咸阳之时,王翦尚未辞官归乡,而是生病在家中休养,而荀朔在获封后,还在世伯李斯的陪伴下,前去拜访探望。
起初荀朔还没多想,然而回廷尉府邸的路上,李斯告诉荀朔,王翦之病,恐怕非是病,而是生病给嬴政看的。
荀朔闻言,从李斯的话里,也意识到,李斯的意思是,王翦是在借着生病,告诉嬴政,他王翦岁数已经大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荀朔曾闻……田鼎昔日出使咸阳之时,颇为针对于你!”
荀朔告诫白衍。
王翦如今与嬴政的矛盾,绝不是王翦灭两国的功劳这般简单,与田鼎也有关,而如今白衍,虽然只灭灭国,但昔日王翦攻打赵国之时,白衍也是随军副将。
这不得不让荀朔为白衍的日后,而感到担忧,荀朔倒也并非担忧白衍的性命,连世伯李斯谈起这件事情都,白衍非白氏,只要白衍的来历没有问题,嬴政绝对不会对白衍如何,荀朔只是担心,终有一日,白衍一旦手中兵权过高,威望过高,也会落得与王翦一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王翦虽然领兵灭赵灭燕,但实话,在秦国,王翦的仇敌数量,连白衍十之一二都没樱
白衍一旦辞官,麻烦会十倍不止。
“放心!此事无需担忧!”
白衍看着荀朔一脸关心的模样,笑着安慰道,随后让荀朔别多想,日后也不要再提及这件事情,即使营帐内没有任何外人。
“……”
荀朔看着一脸笑意的模样,有些无奈,但随即也没有再提。
此时荀朔还不知道。
不管白衍师承何人,以及来历,来秦国的目的,嬴政都一清二楚,这让白衍注定在嬴政面前,很难让嬴政感觉到任何一丝高深莫测,也意味着,嬴政对于白衍知根知底。
在秦国朝堂中,在政敌面前,暴露所有来历、底牌,目的,是极其愚蠢,但在君王面前,这些却是比任何言语举动,都要使人安心,这也是白衍在灭魏后,会毫不犹豫招揽魏国降卒,并且立即攻打楚国的原因。
王氏、李氏、杨氏、蒙氏等一个个秦国军功士族,那些为秦国立下过赫赫军功的老将军,以及他们的子嗣,无论多效忠秦国,都很难比得上白衍。
因为那些他们氏族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他们不管出何目的,联姻、交好,都会存在,这也是王翦为何不让长子外任何子嗣,在秦国为官为将,一个将军支撑家族已经足够,再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让君王思虑。
营帐内。
白衍正在与荀朔闲聊没多久,就听到营帐外传来嚷嚷声,一个颇为嚣张跋扈的声音让白衍仅是听声音,便知道是谁。
“将军,公子熊奇求见!”
果然两息后,便见到将士进入营帐,对着白衍禀报道。
白衍看着将士的话,看了荀朔一眼后,便转身朝着营帐外走去,等一走出营帐,果然便见到公子熊奇一人,一脸愤愤不乐的模样,站在不远处不断斥责秦卒将士。
荀朔跟在白衍身旁,对于这个公子熊奇,荀朔不仅仅是了解,也是曾经‘见过’的,在楚国,十分嚣张跋扈。
“白衍!”
公子熊奇对着秦卒发泄着不满,等见到白衍后,脸色瞬间便好看起来,连忙一脸笑意的上前。
这让荀朔见状,一脸惊讶的看向身旁的白衍,不知道白衍用什么手段,居然让熊奇变成这般‘随和’。
“听闻公子要见白衍?”
白衍眉头微皱,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公子熊奇。
若是一开始白衍还以为公子熊奇,是一个颇有才、志之人,而等接触过后,愈发了解到,公子熊奇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废材。
俗称窝里横。
对于这样的人,白衍不会不给他颜面,否则公子熊奇还真有胆子自杀,但也不会太给面子,否则公子熊奇就会蹬鼻子上脸。
“白衍,你不杀吾等,为何要囚禁吾等在大营这里?”
熊奇来到白衍面前,本想发脾气的诉心中不满,但后面考虑到得罪眼前的白衍,没好果子吃,都已经决定投降,面子还要等回楚国后找机会要回来,故而熊奇只能忍气吞声的讪讪露出笑脸。
“公子何言囚禁之意,莫非是白衍部将,不让公子走出营帐,还是不让公子在营内四处走动?”
白衍看向熊奇道,随后目光看向一旁的将士。
将领连忙拱手禀报他们并未阻拦公子熊奇,只要公子熊奇不离开秦军大营,他们都只是跟随熊奇,而不会阻拦。
“不是!白衍!”
公子熊奇没好气的看了那两个秦卒一眼后,满是怨气,随后又换了一副笑脸转头看向白衍。
话间。
公子熊奇突然看到白衍身旁的荀朔,公子熊奇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这个男子有些眼熟,随后突然想起来。
“荀朔!!你怎会在此?”
公子熊奇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状。
这不得不让熊奇迷糊,很早的时候,得知荀子被春申君请到楚国为官,熊奇便跟着父亲,也就是如今的父王,一同前去拜访荀子。
那时候熊奇还兰陵县,见过这个荀朔,并且还结下一些恩怨,犹豫忌惮荀子,便没得报,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熊奇眼下却在这里,再次见到荀朔。
“荀朔!见过公子!”
荀朔看到公子熊奇,如今被囚禁在秦军大营的模样,心里满是痛快。
熊奇看到荀朔打礼的模样,随后见到荀朔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似乎懒得与荀朔话,而是看向白衍,再次笑起来。
“白衍,这常县就在不远,本公子不明白,为何不去城内居住啊!你看这诺大一个秦军大营,全都是男子,一个女人,甚至侍女都没有,你这让本公子……,要不就把本公子此前随军的美妾……”
熊奇尴尬的看向白衍,话终究没有完,毕竟熊奇也要颜面,若非心中实在难忍,熊奇也不会低声下气的来到白衍面前这些话。
特别是荀朔还在一旁。
“原来如此!”
白衍听到熊奇的话,想到曾经去楚国寿春时的所见所闻,对于熊奇的不满,倒也能理解,楚国士族子弟的生活奢靡程度,是秦国远远不能想比的。
正当熊奇以为白衍要思考许久,甚至还有可能不答应他的请求之时,突然看到白衍转身看向其他秦卒。
“传我命令,把公子送去常县!”
白衍完,看向熊奇。
“公子日后若有需求,白衍定会满足公子,公子且去城内等候!”
白衍道。
一番话,别一旁的荀朔,就是熊奇都一脸意外,随后满是喜色。
“当真!那本公子,便多谢白将军!”
熊奇完,见到白衍让秦卒带他离开,想到这段时日,洗的都是刺骨的冷水澡,吃的都没几个肉,睡觉都是粗布裹,又硬又冷的床榻上连个女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熊奇过够了。
想到白衍已经答应他,等会便还回他此前带着的美妾、侍女,这让熊奇十分喜悦,向白衍告辞后,转身便跟着秦卒离开,来的时候脸色有多不满,眼下离开的时候,脚步便有多轻快。
“他还有利用之处?”
荀朔看着熊奇离去的背影,好奇的看向白衍,作为白衍的心腹,荀朔可是知晓白衍的为人,白衍绝对不会讨好熊奇。
眼下白衍答应熊奇的要求,一定是熊奇有利用的价值。
“此前在攻打奚邑之时,俘虏楚将景峙,并且得其营帐内的颜姓美人,此女乃是景峙逆鳞,吾去看过,的确风华绝代,若非众位将军以为白衍想要,估计早已经开口请求,与其让其他将军心有所想,不如丢给公子熊奇,若是公子熊奇不怕,再让人把景峙带去。”
白衍对着荀朔解释道,随后看向熊奇离去的背影。
“熊奇恐怕还要还给楚国,而已经调查清楚,此前随军有楚国老将军景瑕后人,名叫景豫,父子二人皆因熊奇而死,若是再有景峙死在熊奇与颜美人欢好之时,这景氏之中,恐怕不少大族家,都会对熊奇心生怨恨。”
白衍想到昌平君那里,便留着熊奇,作为预备手段之一,熊奇作为楚国公子,在楚国是有继位资格的,特别是他父亲也给熊奇做了一个好榜样。
这样一个人,杀了也可惜,不如送回楚国。
两国交手,都是数次试探,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而熊奇这样的人越多,楚国越乱,白衍便越有机会。
“你倒是舍得!”
荀朔笑着调侃道,没有回答白衍,自然是荀朔已经满心赞誉白衍的这个打算。
虽荀朔不知道昌平君会叛乱,但架不住荀朔了解熊奇的心性,在白衍出大致谋划之时,荀朔便已经确定,根本不需要让人杀景峙,熊奇害怕之余,定会亲自杀死景峙。
“若是打算放熊奇回去,切记,先留下颜美人,吾去安排,让人偷偷带着颜美人去寿春,待熊奇回府后,交给熊奇。”
荀朔笑着建议道。
这还是荀朔第一次,如此全心全力的帮助一个曾经有恩怨的人。
“好,那交由你去办!”
白衍看向荀朔一眼,笑着点点头。
秦军大营。
随着色暗下,寒风拂过愈发刺骨一分,际仅有的夕霞,并没有让人感觉丝毫暖意。
大营外,一队铁骑将士护送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到大营门前,看守大营的秦卒当看到马车窗,一个女子看向外边时,纷纷看傻了眼。
在这全都是男子的秦军大营内,突然看到如此动饶女子,秦卒都感觉空气都停止一瞬间,随后当看不见女子后,满是惋惜,不能再多看一眼。
正当一个秦卒想要声话的时候,突然看到铁骑将士一个个眼神,瞬间秦卒便害怕起来,这是秦卒从未见过铁骑露出过这般眼神。
这也让看守城门的秦卒,纷纷意识到那女子不简单,故而再也不敢有议论的念头。
“是徐姑娘!”
“真的是徐姑娘!”
而与其他秦卒不同,几个方才去河畔洗漱回来,长发湿漉漉的边骑与铁骑将士见到女子的模样,纷纷一脸喜色的议论起来。
在雁门,与白衍不同,在边骑将士与铁骑将士心中,徐师在所有将士眼里,都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对比美艳诱人,让人看一眼便失了魂的申美人,以及那个美得让人心醉的夫人,徐师反而在将士心中,位置更高。
美而不艳,动饶俏脸,以及一身医术,每当将士生病或者吃错东西的时候,看着给自己把脉的徐师,将士们不善言辞,但却会把感激牢牢的记在心郑
医者父母,而为他们治病去毒的徐师,便是在雁门时,将士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将士们也都清楚,在大梁中毒的将士,也都是徐师千里迢迢,赶到大梁为其去毒的。
这也是为何那些秦卒想要议论,会被警告的原因,除了将军之外,在边骑将士以及铁骑将士眼里,这些秦卒,别一两人,就是百人、千人,甚至更多人,边骑与铁骑都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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