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谢广筠天不亮便起床去早朝,宋修濂在人家里等着,待人早朝回来后, 二人结伴一道去了他们老师晏启深家中。
八年未见,师生二人好生温存了一番。宋修濂见老师两鬓霜白, 握着人的手心疼道:“国事虽重, 老师也该保重己身子才是。”
晏启深乃当朝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书一职, 官居正一品。他人虽官居高位, 却从不滥私权,朝中之事尽职尽责, 鞠躬尽瘁, 深得皇帝器重与信赖。
他是宋、谢二人的老师, 同时也是谢广筠的岳丈。当初皇帝要他给三皇子做老师,他以身体不好为由婉谢,举荐谢广筠做了三皇子的老师。
去年秋后他大病一场,卧床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这段时间天气乍暖还寒, 气温不稳,他身子骨耐不住, 咳嗽个不停,皇帝见他这副样子依旧坚持早朝,心里多有不忍,便给他批了几天假要他在家好生休养。
在家里养了几日, 配上太医院的良药,身体渐有所好转,他打算明日便入朝任职, 不想今日宋修濂却突然来访,多年不见,他是十分念他这个学生。
他反握住他的手说:“你回来就好。你本蛟龙,焉能拘于池中。朝中人事虽鱼龙混杂,却是个能让你施展手脚的地方,你须得谨记,为官者在稳、在忍、在隐、在狠,把握好这四点,你才有可能爬到皇上之下万臣之上的那个位置。老师阅人无数,万不会看走眼,你身上有股狠劲儿,倒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
后面的话他便没再说了,宋修濂却心知肚明。当年先帝病危,将帝位传给了先太子,当时还是三皇子的李重献却对此心怀不满,他召集部下秘密发动兵变,将先太子与他的二皇兄一起射杀于午门之内。
两个皇子身死的消息传入先帝之耳时,先帝勃然震怒,尚未来得及下诏捉捕李重献,已被气的灵魂出窍,一命呜呼了。
就这样,李重献顺理成章登上了帝位。他继位后,颁发新政,一改先帝时期朝中萎靡不振之象,朝廷官员来了次大换血,从重文轻武到
武举兴盛,李重献仅仅只了八年时间,便将一个风雨飘摇的羸弱之国,发展成了一个文武兼备的泱泱大国。
正是因为他的一番大作为,渐走下坡路的大靖朝才得以起死回生,重回巅峰。
李重献雄才韬略,风云大半生,他与皇后所生的两个皇子却身弱多病,大皇子因病早逝,二皇子药不离身,缠绵病榻,太医们轮番看了个遍,就连江湖郎中也请了不计其数,大夫们纷纷哀叹,这病娘胎里带来,怕不好医治。
结果可想而知,说此话的人无不例外都被斩杀了,二皇子的病至今也没能医治好。李重献怜其病苦,请了最好的老师教他读书处事,立太子之事却一搁再搁。
太子乃国之储君,身肩重任,不仅文采要斐然,武略也得超群。二皇子十五岁时被封为齐王,今年十八岁,却连己的宫门都没怎么出过,李重献又怎能放心将一国重任交到他手里。
是以,不管朝中重臣如何苦谏,皇帝就是不为所动,太子之事,需从长计议。
想起当今这位文韬武略帝王的丰功伟绩,宋修濂满心佩服,可转念又一想,这人再强干又如何?家里糟心事还不是一大堆。
不过,他好像有点想偏了,很快思绪转回,与老师道:“老师今日之言,修濂当谨记于心。”
晏启深点头,欣慰一笑,之后又与谢广筠道:“广筠,许久未见我那孙儿了,你什么时候领来给我看看。”
谢广筠回道:“岳父想见的话,广筠这就去把他给您带来。”
晏启深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明日我入宫看吧。”
他有一子二女,长子在外省任总督,长女外嫁,唯有次女留在身边。次女晏施诗嫁与谢广筠为妻,夫妻二人育有一子,跟前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儿,他然是疼爱得不得了。
宋修濂见老师心情大好,便与他多聊了一阵,之后又在老师家了午饭,才与谢广筠离开,谢广筠回礼部当职,他则回了姐夫家。
昨日去谢广筠家之前,宋修濂找了几人去他原来住的地方好生收拾一番,待今日到得
姐夫家中,给他收拾宅院的人回来禀,一切都已收拾妥当,只待他一家人入住即可。
当即他便带着家人和几样行李住了进去。他住的这个地方在皇城西面,离皇宫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算不得繁华,也算不得偏僻。皇城乃天子所居之城,寸土寸金,他能有个住所已然是不错,哪里还敢挑剔其它。
第三日一早,一道圣旨降于他家里,皇帝要他明日去国子监任职。宋修濂一边叩谢,一边接过圣旨,待传旨的人走远了,他方领着家人回了屋里,这屁股还没坐下呢,宋景沅便贴到他身上来。
宋景沅坐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说:“爹,您先前说的要给我找个武学师父教我习武,此话可还作数?”
宋修濂屈指在她鼻尖轻轻一刮:“臭丫头,你爹我说话一言九鼎,当然作得数,爹爹不仅给你找个武学师父教你习武,还要给你找个文课老师教你读书。”
宋景沅嘴一嘟,似是不悦:“文课
不是有爹爹教吗?为何要找其他人。”
宋修濂道:“因为你爹我现在有职务伴身了,没那么多时间教你,然要给你请个老师。”
宋景沅却道:“爹爹白天忙职务,晚上教总可以吧。”
宋修濂道:“晚上嘛,然是可以。不过古语有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读书最好的时间是在白天,晚上看书易坏眼睛。”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老师非请不可,宋景沅也就没再与他争持,欣然笑道:“好,白天老师教我读书,晚上爹爹给我讲故事可好?”
宋修濂微一笑:“好。”
宋景沅眯眼笑着,突然凑他嘴上亲了亲,宋修濂本能一推,宋景沅不备,跌在了地上。
在一旁摆弄花草的李书书听见女儿一声惊叫,慌忙扭过头,见女儿坐在地上,赶紧跑过来将人给抱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李书书问坐在椅子上的宋修濂。
宋修濂看她一眼,说:“没什么。”
一边拉过宋景沅到己跟前,轻声说:“景沅,爹与你说过,不可以嘴对嘴与人亲,你怎么忘记了?”
宋景沅被他爹推了一下,这会儿心里还委屈着呢,嘟囔着嘴道:“爹又不是外人。”
宋修濂默了片刻,与她耐心道:“爹也不行,谁都不行,你明白吗?”
宋景沅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宋修濂颇为无奈,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了下。两个女儿小便与他亲密无间,经常缠他身上亲亲抱抱,他喜欢她们,然也乐得个其中。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经常告诫她们,亲脸上其它部位可以,但嘴不行。
宋景沅长这么大,从未有过逾矩,今日也是头一次,他一时心急将人给推了出去。事后他多有后悔,孩子小不懂事,就是单纯喜欢他亲他一下而已,他却那么大一反应…
他知不该,见女儿还委屈着脸,便说:“方才是爹不对,爹不该推你,爹给你道歉,但你也须得记住了,以后再不能亲人的嘴,明白吗?”
宋景沅立马破颜一笑,头重重一点,道了声“好”,而后胳膊一伸,又攀上了他的脖子,同时倾过身来,贴着他的脸颊亲了亲。
宋修濂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这时,一直在门上玩耍的宋景溪突然跑过来,跑到宋修濂身边,攀着人身子就要爬上来。宋修濂顺势捞了她一把,把她抱在了身上。
恰此时,外面传来一声:“修濂弟弟。”
宋修濂心下出奇,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一边抱着女儿起身,屋里走了出来。
方才喊他名字的那人已然来到他跟前,宋修濂盯着人看了片刻,而后惊道:“原文彰?”
原文彰一笑:“不错不错,你还认得我。”
宋修濂忙将女儿放下,往人跟前来了几步,说道:“然认得,你声音倒没怎么变化,就是样子看着比以前富贵了许多。”
原文彰又是一笑:“你这话含蓄,你直接说我胖了不就得了。”
宋修濂忙道:“不不,胖倒是没胖,就是比以前更有富贵相了,可见原兄你日子过的舒坦啊。”
原文彰摆手笑道:“聊复尔尔,一般般罢了。”
宋修濂也跟着笑了笑,目光落在与原文彰一同来的那
名男子身上,他看了半天,并未叫出人的名字。
原文彰见他犯愣,连忙介绍道:“这是奂生,你不认得了罢。”
程奂生,宋修濂当然认得,人间富贵真国色,一个如牡丹一样的男人,他恍惚间忆了忆,二人交集甚少,往事如烟,想起某些片段,倒像是隔了半辈子。
他一拱手,笑着称呼了一声:“程先生。”
程奂生连忙以礼相回:“宋大人。”
之后宋修濂又将妻女介绍给二人,再转过头来与李书书道:“书书,这是原文彰,我曾经的同窗。这位是程奂生,程先生。”
李书书忙见礼道:“原大哥好!程先生好!”
程奂生忙又回了一礼,原文彰则道:“弟妹不必客气。”
站在宋修濂身边的宋景沅也忙喊了一声:“原伯伯好,程伯伯好。”
紧接着,宋景溪也跟着喊了一声。
把个原文彰乐得合不拢嘴,他与宋修濂道:“修濂,你有福气啊,生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说着,在两个孩子的头上摸了摸,“伯伯这次出门匆忙,没给你俩带礼物,下次给你们个大的压岁钱可好?”
宋景溪甜声甜气道:“要糖。”
原文彰哈哈一笑:“好,下次来给你拉一车,让你吃个够。”
宋修濂笑说:“文彰兄阔绰,可你也得替兄弟我考虑考虑,你拉那么多来,吃坏她的牙,可要我心疼。”
不待原文彰回话,他又做出个请的手势,“方才说笑的,久站腿困,咱们屋里坐着喝茶慢聊。”
原文彰则摆摆手:“不了,听闻你迁居此处,今日一下早朝我便紧赶过来看你,这会儿衙里还有事,我不便久留,改日得空我再置礼好生相拜。”
两手一拱,他与程奂生就要离去,宋修濂陪着出来,一直将人送到院门外。
“听广筠说你在太常寺任职,平
时很忙吗?”出院门时,宋修濂问。
原文彰笑道:“我乃太常寺卿,衙里一干事都得经我手做决,忙不忙我都得坐那儿守着。”
说话间,他们已走至马车跟前,原文彰又道:“修濂留步
,我们去了。”
上车之前,宋修濂又问:“文彰兄,武彰他一直都没回来过吗?”
原文彰刚伸出去的脚猛地顿住,他抬首看了看天,叹气道:“没啊,十年了,我与我弟弟十年没见了,我很是念他啊。”
他神情黯然,心里面略微苦涩,与宋修濂一拱手,随着程奂生上车走掉了。
宋修濂立于家门下,看天上白云流过,风吹拂面颊,薄薄一刮,是早春的寒。
下午时候,他坐在屋里教习女儿练字,谢广筠带着他家儿子来访,后面跟着连飞诀与晴烟二人。
宋修濂笑着迎出来:“我这里今日可真是蓬荜生辉,早上原文彰与程奂生才来过,下午你们就紧跟着来了,快,里面请!”
他将几人请让进屋,一阵照面寒暄后,他仔细看着谢广筠家的小孩,与谢广筠说:“广筠,你儿长得真好,比你还胜一筹。”
这话谢广筠没接,他儿子倒接了。
“男孩子当以文胜人,以武服人,宋叔叔一见面便论人相貌,未免有些轻浮。”
平生第一次给人“轻浮”二字形容,宋修濂当场被堵个半死,心想,这谢广筠沉默寡言,生的儿子倒是伶俐,面上却笑着:“宋叔叔我夸你呢,你倒不乐意。”
谢忱就道:“既是夸人,为何要损我爹?”
“我…”
宋修濂话未出口,谢广筠先轻声一斥:“谢忱,不得无礼。”
谢忱应声:“是,爹。”
这时,宋景沅上前几步,问道:“你叫谢忱,是哪个字?”
谢忱道:“以谨以程,以恪以忱1,取最后一字。”
宋景沅道:“既取诚恳之意,为何言意不一,出言无礼?”
这下轮到谢忱哑口了,他木了半天,宋景沅突然拉起他的手说:“今日风好,我们放风筝去。”转头把她妹妹一喊,三人跑外面去了。
谢广筠笑道:“还是你家丫头伶俐。”
宋修濂一笑,没有言语。
李书书见他们男人聊天,便拉着晴烟到另外一个屋去了。
房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时,连
飞诀与他二人说:“我看这俩孩子关系要好,你二人又是至交,何不就此结为亲家。”
宋修濂凑他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飞诀,三年不见,你何时操起红娘这一职业了?”
连飞诀道:“我这不为了答谢哥当年的牵线之恩吗?”
宋修濂:“当年我给你牵线,你是愿意的。如今两个孩子尚小,哪里懂这些,你若真要牵,等他们长大了问他们的意思,儿女亲事我只做参谋不做主。”
连飞诀笑道:“好,哥做不得主我便不说了。”
三人落到座上,宋修濂说:“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相约好的?”
连飞诀先回道:“没,我是在半路上遇到的谢侍郎,正好他也来你家,我便与他一道过来了。”
今日他换差,上午家里有点事,下午得闲便想着到宋修濂这里来,正好路上遇到了同路的谢广筠,便与人一道来了。
谢广筠早上在宫里给三皇子和谢忱二人上课,课罢他带谢忱去了孩子外祖父家,下午便到宋修濂这里来了。
“你是明天去任职吧。”喝了口茶水,谢广筠问宋修濂。
宋修濂点头:“是,怎么了?”
谢广筠说:“无事,随口问问。”
宋修濂“哦”了一声,忽想起一事,说道:“广筠,你有没有认识的文课老师,我想请来教景沅和景溪读书。”
谢广筠不假思索道:“有,你想找个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宋修濂道:“年轻的吧。”
“城东南一隅叶家,叶文迁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倒是可以请来一试。”
叶文迁,宋修濂心里默默记下,转头又问连飞诀:“飞诀,你有认识的教武艺的师父吗?我请来教景沅习武。”
连飞诀道:“我所认识的会武艺的多是侍卫,侍卫们要保护皇上和宫里的安危,很少有时间出去给人做师父。京城多武馆,哥何不去那里问找,兴许能碰到个合适的呢。”
谢广筠却道:“武学馆教的多是拳脚功夫,招式过于刚猛,不适合姑娘家学。京城奇大,游侠僧客奇多,你若要请,直接一张拜师文贴
出去,多的是人来。”
宋修濂一拍手,欣然赞成,抬眼间透过窗户,见远处一片天上有只风筝飞得老高。今日果然风好,当即他便邀了谢广筠与连飞诀二人同去看孩子们放风筝。
风筝线的另一头,宋景沅在院里奔跑,眼看着风筝越飞越高,不料却给一棵大树挂住,她扯了半天也扯不下来,手里的线头一丢,气急道:“我去找爹爹来帮忙。”
“等等!”她刚要跑开,却被谢忱喊住,“不就是个风筝挂树上了,我给你取下来便是。”
说着,他两腿瞪着树干,三两下便攀跃到树梢,将缠住的风筝绳线慢
慢解开,而后往下一跃,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宋景沅跟前。
“给。”他举着风筝递给了她。
宋景沅接过,盯着眼前之人看了好半天,他跟她们村里的男孩子大有不同,衣服干干净净,模样也漂亮,而且还会功夫。
她又抬头看了看,这么高的一棵树,谢忱一下子就飞跃上去了,叫她好生羡慕。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谢忱,“我爹答应了我给我找个武学师父,到时我跟师父学好了本事,与你切磋,如何?”
谢忱却道:“我不想跟你切磋。”
宋景沅问:“为什么?”
谢忱回道:“差距太大,不在一个水平上,跟你切磋,没劲儿。”
宋景沅气怒:“你别看不起人,我不会比你差。”
就在这时,宋景溪突然跑过来抱住了谢忱,“哥哥抱抱,景溪也要上树。”
谢忱蹲下身,说道:“我没抱过小孩子,我抱不了你,我也还是个孩子呢。”
宋景溪不肯,搂着他的脖子指树,非要他抱着飞上去。
“妹妹,不许他抱你上去,他会把你给摔了。”
宋景沅说着就要拉走宋景溪,谢忱却突然将人给抱住,“抱紧了,摔了我可不管。”脚下一蹬,纵然跃起,只一瞬,二人便轻轻松松落到一根粗大的树枝上。
宋景溪第一次站这么高,看着下面的花花草草,很是兴奋,对姐姐的喊叫声置之不闻。她目光向远处挪去,见她爹爹走了过来,嘴里喊着
“爹爹”,伸开双臂向前要爹爹抱。
“哎…”怀里突然失去搂抱,谢忱吓了一大跳,宋景溪脱去他的怀抱,垂直落了下去。他赶紧一个纵身下去捞取,可已然是来不及。
眼见宋景溪就要摔落在地,突然一双手伸出,将她接在了怀里。
“妹妹!”宋景沅惊呼,声音里带着哭腔,魂都吓去了一半。
恰时,谢忱落地,宋修濂和谢广筠也心焦火燎跑了过来。宋修濂从连飞诀手里接过孩子,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方才他们三人向这边走过来,忽然听见景溪叫他,他抬眼一望,竟看着孩子从高高的树上掉落下来。
幸好连飞诀眼疾手快,一个疾飞接住了孩子,不然后果不堪想。
宋修濂紧紧搂着宋景溪,一颗心扑通通跳,怕得要死。
“跪下!”
一道怒声撕开沉闷的空气,谢广筠气急败坏盯着儿子,面上苍白,无一丝血色。
谢忱端端正正跪在了宋修濂跟前,谢广筠继续训斥:“平日里教导过你多少次,行事为人一定要谨慎沉稳,今日何以冒失成这般,倘若不是你连叔叔接着景溪,你该当如何,又把我置于何地?”
谢忱挨下他爹的训骂,一边给宋修濂叩头:“对不起。”
宋修濂并无言语,因为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若是换作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对景溪,他早就上去一顿训骂,可偏偏这孩子是谢广筠的,谢广筠于他有恩情,便是宋景溪今日摔死了,他也不能把他儿子怎么样。
宋景溪在他怀里动了动,从他身上挣脱下来,走到谢忱跟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哥哥抱抱,景溪还要飞上树。”
谢忱将她推开:“我抱不了你,我会摔了你。”
宋景溪指一指连飞诀,“摔不了,那个叔叔会接着我。”
谢忱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颗糖给到她手里,“给你糖吃,以后你再别让我抱你了,我不会抱小孩,会摔了你。你若出了事,我爹会很难过,我爹一难过,我就会很不好受。”
旁边的谢广筠听了这话,心里略微酸涩,他与宋修濂拱手道:“修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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