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爱丽丝,爆破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我看看。”
视网膜内飘浮着一个醒目的提示框,正随着少女迈开的脚步不断晃动,上面高亮标注的文字倒是很清晰,因此背后灵们都看得很清楚:【爆破倒计时:29:30:09】,数字还在不断倒退。
“显而易见,”爱丽丝不假思索地说道:“意思是倒计时结束这座城堡就要爆炸了。”
“哦。”
蕾蒂西亚点了点头,什么嘛,原来是再过三十分钟城堡就要爆炸了啊……
“你说什么!?”血族少女下意识提高了语调,惊疑不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与冰冷的天花板间,若不是附近没有敌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他们要炸了这座城堡!?”
那是一个面目可憎、神情阴沉的中年男子,具体的样貌由于光线不甚明亮的缘故,蕾蒂西亚看不清楚,也懒得描述,少女的目光牢牢定格在那男人背后的黑色蝠翼上,莫名的有些深沉——是她的同族。
蕾蒂西亚听到这句话,心中的紧迫感更甚。她默不作声地加快了速度,从血红色的月光与沉默屹立的半身骑士雕像下掠过,穿梭在黑暗中的身影犹如一个无法被光捕捉的幽灵,当她经过时,若非那些苍白蜡烛上的冷色火苗摇曳了一下,恐怕谁都会以为只是一阵风穿过了走廊,掀起一阵微冷的气息。
所有人都认为狄梵斯家族的雅各布·堂是最需要永生的家伙,因为他年老体衰,早已镇压不住底下的年轻小伙子们,但有谁知道伯雷法的情况其实比他更糟糕呢?因为他不仅年龄和雅各布相差无几,甚至在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谋夺家族权力时还被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狠狠地阴了一把,导致身受重伤,如今虽已痊愈却留下了极为严重的后遗症,这使他多年来不得不通过阴谋诡计来树立权威而多过武力。所有人都认为他天性阴险,有谁知道这是种无可奈何的选择呢?
只要能够取得永生的力量,像刚才女伯爵阁下演示的那样,死去一次后以完美的姿态复活,则所有的伤痕,都将从自己的躯体内消失。为此,即便冒着加深伤势的风险,也要逼迫女伯爵交出永生之牙,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念头,伯雷法敲响了女伯爵房间的大门,随口说了两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客套话,然后便等待女伯爵的回应,是同意还是拒绝都不会改变接下来的情节。让他有些恼怒的是——一片死寂,封闭的房间犹如巨大的猛兽吞噬了呼吸与心跳,他的声音在其中没有激起半点回响,换句话说就是,他被无视了。
她看到那名血族男子停在某一个房间外,隔着门对房间的主人说了几句话,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就和他的样貌一样,蕾蒂西亚听不清楚,更懒得去听。她默默地抽出腰间的手弩并安上弩箭,瞄准了那家伙的后背。
……
其他参加了这次集会的异类则是小一号的蠢货,包括狄梵斯家族的雅各布·堂、埃斯特家族的劳伦斯·乔又或是随便哪个家族的随便哪个家伙,总之都蠢得没边,居然会听信冈达鲁夫的话语,被他蛊惑,为了永生的力量便加入他的联盟,发动自己的族人踏上战场,去打一场压根就不可能胜利的战争。那样做除了加速自己的灭亡以外,毫无意义可言。
蕾蒂西亚才不关心财宝,她更关心另一件事:“这么说来,我们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这样也算瓦伦希尔德家族的先祖吗?
自觉涵养良好的伯雷法神色阴沉,无法接受这样的轻慢。他再度抬起手,敲了敲色泽黯淡的楠木房门,心想,如果女伯爵阁下仍是如此傲慢无礼,恐怕就不能怪自己做出一些有失风度的事情了。
他即将拥有永生,也必须拥有永生,而其他的事物都不重要。
何等失礼的家伙。
伯雷法·叶·加西亚·瓦伦希尔德觉得所有人都是蠢货。
爱丽丝内心吐槽。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呼啸。
“没有,我不认识他。”蕾蒂西亚刻意压低了语调,仿佛不想被那只吸血鬼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他肯定是瓦伦希尔德的族人,所以我要干掉他。”
当然,最好是那位“银眼的女伯爵”阁下识相一些,不要逼自己动用武力。如此,看在同出一族的份上,他或许可以考虑给对方一个体面的死法——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死?答案不是很明显么?世界上不需要两个永生者,必须用第一个永生者的尸体去填补教团联合的档案空白,才能让第二个永生者得以逃离白银狂犬的爪牙,隐匿于历史的背面,成为永恒。
再多的吐槽都无法动摇蕾蒂西亚的决心,何况爱丽丝并没有把这些吐槽说出口,只是在心底嘀咕两句而已。隐藏在墙角的血族少女坚定不移地抬起手弩,将闪烁着冷光的弩箭对准了那位瓦伦希尔德族人的后背心,默默地扣动了扳机。
蕾蒂西亚闻言犹豫了一下,但半晌后还是摇摇头,坚持自己原来的决定:“没关系,我杀的是瓦伦希尔德家族的吸血鬼,奶奶会原谅我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奶奶也有瓦伦希尔德的姓氏吧?
爱丽丝再度吐槽。
难道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吗,永生的力量从来就不掌握在冈达鲁夫的手中,那家伙只是拿着别人的宝物耀武扬威罢了。如果真的想要永生,绕开他直接去找银眼的女伯爵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当然,他们更有可能是忌惮于女伯爵的力量,不敢以武力胁迫。毕竟,那可是与圣君尼奥同一时代的历史人物,在神秘世界里,越古老越强大的定律从未出错。
梅蒂恩则有些担忧:“这样好吗,蕾蒂西亚?伱的奶奶不是说过,如果杀了一个人的话,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吗?”
这样鲁莽的前进自然比不上之前稳扎稳打来得隐秘,实际上很容易被发现。但幸好,白银之月与秩序天平的战火似乎还没有燃烧到古堡的深处,因此附近几乎见不到人影。蕾蒂西亚一开始还有些顾忌,但接连穿过两三条走廊和十几个房间都没撞见人后,她便变得大胆起来,干脆不再循规蹈矩,而是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毫不顾忌地踩着那些名贵的画作和雕塑跃过,甚至有时直接撞开窗户闯入隔壁房间的走廊里,只在身后留下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可是伯雷法知道,过去的强大并不意味着现在的强大,此刻的女伯爵很有可能根本发挥不出身为血族长者的实力。若非如此,她何必接受冈达鲁夫的“邀请”,来到福洛泽古堡向众人展示永生的力量呢?不会真有人慷慨无私到愿意将这种力量分享给其他人吧?
或许是年龄的限制,或许是过去留下的伤势……伯雷法才不关心到底是什么理由,他甚至有些庆幸其他人都是这么愚蠢的家伙,才给了自己这样的机会,独享永生的力量。他已经做出决定,从女伯爵这里得到永生之力后便通过自己留在凄雨港中的隐秘渠道逃离墨托许,永远离开这个泥泞污浊的沼泽,即便抛弃家族与亲人也无所谓。
何况,银眼的女伯爵曾在黑暗清洗时期与白银之月的首领之一沃尔夫冈激战并同归于尽,她是依靠永生的力量复活了,沃尔夫冈却死得很彻底。作为后者的兄长,冈达鲁夫虽然表现得非常大度,但狼的胸怀是不可信的,谁都知道他只是暂时蛰伏,记恨心底。如果女伯爵的死能够令他消气,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结局。
血族少女的语气冰冷而又坚定,不似开玩笑。
“看起来应该是,啧,教团联合的人下手真狠啊,这么大一座城堡说炸就炸,尼奥厄苏家族不知道在这里收藏了多少古董和宝物呢。实在不想要的话,给我也好啊。”
钻进钱眼里的金毛女仆只顾着心疼自己即将掩埋在废墟中的财宝——虽然这些财宝实际上还不是她的,但无所谓,只要爱丽丝产生了将它们据为己有的念头,那就已经具备了在法理与道德层面都无可争议的合法宣称权,只是少了几道无关紧要的手续来移交这些财宝的所有权与署名权罢了。
梅蒂恩看着提示框中的倒计时,小小声道:“准确地说,应该是27分钟才对。”
若是知道自己的死能够为同族留下这么多遗产,想必大方的女伯爵阁下也会欣然同意吧?
“呃,恕我冒昧地问一下。”爱丽丝看到这一幕不禁问道:“你认识这家伙?和他有仇?”
倒计时一分一秒地流逝,脑海中的直觉预感也越发强烈,她相信奶奶所处的位置离自己已经不远,很快就能找到她了。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中忽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的身影,吓得她赶紧停住脚步,缩在了走廊的拐角后面,只探出个脑袋观察情况。
冈达鲁夫是最大的蠢货,因为他竟以为自己能效法先祖的伟业,将墨托许从人类和教团联合的统治中解放出来,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被世人赞誉的圣君尼奥之所以能够成功,不过是因为当时西陆最大的人类势力蒸汽教团并未把塔古奥荒野这片蛮族丛生的荒凉地带放在眼中罢了。一旦人类文明决定在这片土地上扩张自己的势力,那么异类就绝无机会可言,因为他们既不强大,更不团结,怎么去对抗一个既强大又团结的敌人?
你不会忘了自己也有瓦伦希尔德的姓氏吧?
伯雷法下意识扭头,便看到一道刺眼的寒光,从眼底一闪而逝。紧跟着是如太阳耀变般剧烈闪烁的光芒,一瞬间刺灼着双眼,令他的瞳孔如针刺火烧般,向脑海传递一波又一波剧烈的疼痛。他瞬间面目狰狞,凶狠地捂住了双眼,指缝间淌落猩红的血液,尖锐沙哑的哀嚎声仿佛撕裂心肺,令人毛骨悚然。对于习惯黑夜环境的吸血鬼来说,如此强烈的光刺激,不亚于将沼泽中的水蛭放到日光下炙烤,比中世纪时期异端审判所里最惨烈的刑罚还要痛苦。
就在这强烈的闪光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背后,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给点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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