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三四百方大小的院子里,三十余人练功不止。
拳脚擒拿,石盘高举。
以江殊现在的眼光,能明显的看出,这三十余人,除了少数的几人,其余全都到达了气血搬运的境界。
到了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棉衣御寒。
一动一静之间,气血滚滚如浪,四肢与一条大脊椎,纵横开阖,如弓拉满,尽显气势。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袄子脱下,小心地裹着小袋石灰粉和电棍,放在院子边缘。
这些拳脚虽谈不上精妙,但比起前世和玄星上的武学招式,明显更具杀伐气。
江殊边打边学,朝着空无一人处,身形猛转,瞬间逼近,探掌成爪,一气呵成。
“仇老已起,肃静。”
忽的,院子南面房间,吱呀一声,房门开出个小缝。
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女从中小跑而出,她的声音有些轻。
院子里习武的学徒们,在听到后,尽皆以极快的速度停了下来,调整着呼吸,安静原地站着。
县城内的所有武馆,都极少会收录正式弟子。
基本所收都是学徒,穿普通练功服,在外院习武。
每月缴纳十两的习武费,隔日,才能听一下师傅教导。
“老夫姓仇,你们可以叫我仇师,也可以叫仇老。”
人未到,声音先出。
苍老的声音,仿佛是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鼓动着耳膜。
房间的门,在此刻才被完全打开。
老者缓步而出,身形略微佝偻,只有一米六几的样子。
但每一步的踏出,都震颤着江殊的心神,就如同一只瘦骨嶙峋的饿虎,朝着绵羊走来。
“武道,如攀高山,如涉深水。无大毅力,非大气魄者,不能攀其高处,涉其深处。纵然是第一境的磨皮,也要长守桩功,久于呼吸,搬运气血,劲力练皮。”
“今日来兴,演示一番,来人。”
仇老话语刚落。
底下一个身穿黑色练功服的学徒,快步走出,举石盘在胸前。
石盘约莫五百斤,学徒桩功运转,立地生根,腰马合一,搬运气血,一声高喝中,直接将石盘举到胸前。
在几个新学徒疑惑的目光中,仇老伸出看似皮包骨头的胳膊,五指成爪,击在石盘上。
石盘也无任何的变化,只是一声轻响。
没有任何的停留,第二下。
石盘震颤,边缘落指处,五个指头印清晰无比。
第三下。
石盘爆出数道裂缝,中心处,五個半寸深的指洞,惊骇吓人。
“来到这里的,都知道站桩分为三个阶段,气血感应,气血搬运,周身气血大循环。力量分别对应,三百斤、六百斤、九百斤!”
“而气血大循环后,体内会逐渐产生一股玄而又玄的劲。运转劲力,将我们的皮肤练出皮膜来,便是武道第一境,磨皮境。此境界一样分为三个阶段,牛皮,石皮,铁皮。新来的可以一个个上来看看,细细揣摩。”
没有过多的解释小境界的区别,石盘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仇老负手立在一旁。
江殊率先一步踏出,摸着指洞,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指也伸了进去。
指洞里,还残留着一丝余热,感受着极糙指洞真实的触感,细碎的石末黏在他的指头上。
射雕中,纵然是天下第一的王重阳,也无法在石壁上刻字。
而在这个世界,指透石盘,竟然只是武道的第一个境界。
如果自己有这等境界,当场拳杀赵泰,纵然是青蛇帮帮主前来,敢说半个字?
磨皮。
牛皮,石皮,铁皮。
这才是真正的武道!
绝非单纯的力量增加!
磨皮之境就有如此威力。
磨皮之上呢。
这世界,武道之妙,或可近乎神通!
江殊血液翻涌,强行压抑住内心深处对实力的渴望,往后退了几步,把感受石盘的机会留给别的学徒。
“你们呐,有的学呢。新来的学徒出列,跟我学半个时辰的呼吸法与坐洞桩。其余的在旁边也站着练桩。”
“每个人间隔五尺,下蹲。”
一刻钟后,见新人都已经感受到了武者的能耐,仇老再度开口。
“每个武馆的桩功,都有自己的观想物。”
“我们饿虎武馆的饿虎坐洞桩,就是要想象自己是一只饿了数日的无上凶虎,盘坐在洞穴之内,有忍耐,更有即将的爆发。”
“跟上我的呼吸!”
习桩不知多少年的仇老如一只凶虎蹲坐。
呼吸声,绵长,厚沉,在寂静的练武场中格外清晰。
呼……吸……呼……吸。
已经马步桩小成,感应到自身气血的江殊,看着仇老的身形,逐渐找到了饿虎呼吸法的节奏,如虎蹲坐的饿虎坐洞桩腰胯合一。
“你,停下,去那边,等会让你师兄教你桩功,先把底子打稳。”
并不是所有新人都像江殊这样能找到节奏的。
不到一刻钟,仇老便收了功,指了指新学徒中的一个小胖子,示意其到院子边缘。
小胖子面红耳赤,他也知道自己呼吸乱了。
此时整个院子的人,都在修习饿虎呼吸法,谁的呼吸乱了,一目了然。
不一会儿,这五天内来的新人都面红耳赤走到了另一边,只余江殊努力坚持着。
脑海中,一块面板缓慢浮现:
江殊——
饿虎呼吸法:入门(6/1000)
饿虎坐洞桩:入门(9/1000)
“好了,都停一停,照顾一下新来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江殊闭目坚持,只听得耳边仇老的声音响起,这才泄了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自肠内而生,声音低鸣。
“每个武馆,都有每个武馆特有的桩功,呼吸法。而光有桩功和呼吸法还不够,毕竟,县城黑市里,不是买不到桩功和呼吸法,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还前仆后继来到武馆习武!”
“那是因为——秘药!无论是桩功,还是呼吸法,都是在搬运气血,没有足够的肉食补充,只会损害身体,衰败气血。”
“但肉食难得,整个平陵县的肉食,基本都在县衙,都在大户。平民想要买点肉,价格高昂不比武馆的习武费低!而拜入武馆,以我们饿虎武馆的秘药,不仅可以弥补习桩呼吸后皮肉筋骨的酸疼,还能壮大气血,一份抵得过十斤肉食!”
“当然,你们现在喝的,只是秘药稀释过的肉汤。但纵是如此,这份汤水,在外,也绝无售卖之处!”
仇老气息绵长,高声喝道。
声音一落,便有两名侍女从房间内拎出木桶。
秘药肉汤的独特香味,院子里飘荡开来,勾着每一个学徒肚子里的馋虫。
在侍女的目光下,学徒们排着队,每个人都恰好打起一碗肉汤,绝不敢有一分的满溢。
“喝完秘药肉汤的半个时辰内,习饿虎坐洞桩,事半功倍!”
绕着整个院子走了数圈,看着三十多个学徒无一人出乱,仇老才慢悠悠道:
“武,有练法,养法,打法。”
“桩功是练,呼吸法是养,待你们这轮饿虎坐洞桩站完,老夫便要带你们认识我们武馆的打法。”
“虎,只有三式杀招。”
“扑。”
“掀。”
“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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