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晚间在与高芝吃饭时,张恪便向她提及了红民国发生叛乱的事,以及他有可能要马上出海一趟的考虑。
高芝闻言,倒是一颗心提了起来:毕竟是发生叛乱的地方,为了争权夺利,一个人会干出什么样疯狂的事儿来,谁又能知道了?此时此刻,硬凑上去,那无疑是要担着极大的风险的。虽然高芝与红红公主也算认识,对于她的处境,也很同情。但这并不足以让她赞同张恪去冒这个险的。于是,高芝抓住张恪的手,出言反对道:“我不让你去,那里情况不明,那些叛贼既然敢这样做,又岂会是心慈手软之辈,你就这样子过去,实在是有欠考虑。再说,你不是已经让周通先行上京了吗?朝廷要如何处置此事,还是未知之数,不若等朝堂上有了决断,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再去不迟。”
张恪摇了摇头,道:“那样子,怕是来不及的。”
“有什么来不及的,都两个月了,要出事早出事了。”
“我知道,可是哪怕就只有一线的希望,难道就不值得去争取一下了吗?无论是从国家大义,还是私人的友谊,红民人如今都是我们的朋友,视朋友陷于危难之中,而无动于衷,以后还会有谁愿意与我们为伍了?所以我才会急着要去那里一趟,我也不是不知道此时再去,或许来不及了,而且有很大的风险,但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不仅仅只是私谊,更是国家大义。我希望我的国家,是一个受人尊敬和爱戴的国家,为此我愿意做出自己的努力。高芝,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好吗?”
高芝听完这些话,心中受到很大的触动,这是她从没有听到过的“家国情怀”:成为一个受人尊敬和爱戴的国家。这短短的几个字,听起来普通却又虚幻,同时却又似乎饱含着某种让人心悸的力量,让她莫名的心潮澎湃。望着眼前的男子,高芝心忖:这些话,若是在别人听来,或许会嗤之以鼻,甚至认为是假大空的言论吧。然而,她知道张恪是很认真,很自然的就谈论起这个事情的,她不认为张恪只是说说而已的。正因为这样,才让她对张恪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原来他的内心里还有这一面啊,真的是……,太让人喜欢了。
在高芝所认识的人当中,还不曾遇到过有这种情怀的。但站在张恪的角度看,身为一个中国人,有国才有家的理念,是很自然很平常的想法。中国人经历过盛世荣华,也曾国之不国,他们深深地知道,一个羸弱的国家,是保护不了自己的人民的。没有国家的强大,也就不会有小民的尊严。为了建设一个强盛的国家,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忘我的奋斗,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有尊严的活着。个人主义若是与集体主义背道而驰的话,那最终剩下的只能是一盘散沙的。这是中国人从血淋淋的历史中,得到的经验教训。没有强盛的国家保护,就只能任人宰割,根本什么都谈不上。虽然也有一些人说过什么“不在乎大国崛起,只在乎小民尊严”的话。这种经过精心包装的毒鸡汤,听起来充满人文关怀。然而,活生生的历史,告诉我们: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实力的人,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又哪来的资格谈什么尊严呢。而当那些人真到了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他们要么选择投降,要么无能狂怒地骂人,除此之外,就啥事儿也做不了了的。
基本上,高芝也是属于比较实干的人,她显然也更加欣赏那种真正在做事情的人,真正在谋划未来,并付诸行动的人。尽管她还不是能真正的领会:在救与不救红民人的事情上,究竟有多大的差别,对于人朝的外交事务又会有怎样的深刻影响。但既然张恪这么在意这件事,那高芝自然是选择相信他了。只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情郎啊,如今俩人也正处于你侬我侬的热烈期,张恪欲意去千里之外的他国处置叛逆,那又怎么可能不担心,不不舍了?
高芝讷讷无言了一会儿,终究是扑进了情郎怀里,低声抽泣道:“我……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只是我好怕你会出事的,要是没有你,我……我……,我不知道……。”哽咽声中,高芝再说不出话来。
张恪抱紧她,口中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万分小心的,若事不可为,就毫不犹豫先跑回来。我也想好好活着的,以后还要跟你一起生猴子的。”
高芝闻言破涕为笑,嗔怒地敲了他一拳,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呀?什么生猴子,难听死了!”见她笑了,张恪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后,也笑道:“难听是难听了点,但那是我的愿望,你呢,你想不想?”
高芝虽然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张恪见她点头了,立马就一副猪哥相:“哦!既然大家都想,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生吧?啊……。”话音未落,就变成了一声惨叫,很明显,某人又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挨了揍。
翌日一早,张恪前往青龙城城主府,拜会城主苏沐。将红民国发生叛乱一事通报过后,苏沐问道:“敬之对于此事,是何看法呢?”
“红民国的红宇国王去年才向我人朝称臣纳贡,还派了使团进京,我朝也隆重的招待了他们。此事彼时可是诏告了天下,弄得人尽皆知的。如今,我们如果放任此事不管,置红宇国王于不顾,不仅背信弃义,有损国威,更可虑的是,其他的大小国家,将来只怕是不会再真心信服我们呢。有鉴于此,我准备亲自去红民国一趟,援救一下红宇他们。”
苏沐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后道:“我人朝一向不重视海上之事,不瞒你说,以前我也觉得这个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自从上一次敬之出海,将玉米这种神物带回来后,我的想法也改变了。加上这一年来,本官亲眼看着市舶司的快速发展,还有它对我青龙城诸多商业上的带动。这一年青龙城的赋税比之往年至少多了一成,而且这还是在市舶司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情况下,取得的成绩,这不得不让我对市舶司刮目相看,也充分证明了敬之的非凡才干。”
“苏大人过誉了!”
“敬之无须自谦。本官经营地方多年,对于那些只知空谈之辈,早已心生不耐。本官如今更重视的是一个人的实干。向海洋深处去发展,的确是一步好棋,与海上各国交往更是应该受到重视的。陆地上,我们已经是处处设防了,难道还要在海上处处建立屏障?但如果我们转变一下思路,主动向海洋去开拓,且不说,物质上能够得到多少好处。最起码,当我们拥有一定的海上力量时,也是多了一条退路啊!”
张恪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苏沐这个人,能主政青龙城这么多年,的确是实至名归的。他的眼界和格局都是打开的,对于新生事物也不会一味地抵触,闭门造车,而是愿意试着去看一看,去想一想。作为一方城主,实权官员,却没有刚愎自用,这一点其实还是挺难得的。
张恪真心实意的对苏沐施了一礼:“苏大人高见,小子深感佩服。这其实也正是我急于出海去救援红宇国王的原因。既然要与海上诸国建立关系,那便不能对海上之事,不闻不问。更何况是刚刚对我们进行了朝贡的国家。援救他们不仅仅是为了成全国家大义。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能够帮助红宇国王平定叛乱,便还可借此向其他国家,展示一下人朝的实力,让他们知道奉我为尊是有着实质利益的。而利益,才是促成诸多事情向前发展,最好的催化剂。”
苏沐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道:“催……化剂是何物啊!”
张恪闻言,暗感无奈,像这种聊着聊着就需要停下来解释一下名词的情况,尽管他一直有在注意避免,但还是时不时的会发生,躲都躲不过去。想了想后,只能解释道:“这个催化剂,其实就跟药引子是差不多的意思。”苏沐闻言点了点头,张恪见状,舒了口气:唉,有代沟就是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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