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玦,一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切换成虚化状态,专心地将手贴在地上,将力量与对面的熵相融合——地上的裂隙越来越大,金色的流光溢出来,强大的能量裹挟着滩涂下的瀑布,化作金色的洪流喷涌而出!
哗——!
金色的光芒晕染了玦的视线,以至于他压根没发现头上越来越暗的天光。
滋…滋……
特制的眼镜似乎出了故障,阿里斯特的声音似乎说了什么,但玦没注意到。
看着眼前已然席卷成滔天的金色浪潮,玦心知就是现在——他一跃而下,向交界的里面飞去。
熵、熵……
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他能感觉到熵的力量越来越与他靠近,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他们已别离太久。
另一边。
华丽而恢弘的光芒撕裂了这片黑暗笼罩的大地,此刻的金光恍然如冉冉绽放的云霞,将光明与希望洒向这处世界。
看着眼前倒悬于天的洋流,熵心领神会,一个健步飞跃而上!
而下方的沙厄,此刻却脸色骤变。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
滋滋……滋……
玦的眼镜终于传来了声音,通讯器另一边的阿里斯特焦急地大喊着:“玦!你能听到吗?!它……滋滋……来了!”
玦不解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来了?”
“滋滋……是……滋……母体!那个该死的乐园的家伙——他把母体投放过来了!”
玦脸色大变——
母体?现在?!
……
阳面的上空,微垣手持那个奇异三角体,神情冰冷地看着下方的场景。
三角体里的东西已经被释放了出来。
庞大的黑泥遮蔽住太阳,宛如黑日一般变形、重组,继而慢慢流淌下来,位置……当然是正对着玦的方向。
陆地上的人们看到后惊叫着:“怎么回事?今天没说会有日全食啊?”
“操!那不是什么日全食!什么诡异的东西……快跑!”
“大家——赶快撤离!离得越远越好!”各地的军队在不停地组织着民众撤离。
“阿里斯特先生!”一条加急通讯打进阿里斯特这边的频道,对面的人苦口婆心地劝,“快离开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的生命安全要紧!”
阿里斯特双手微微颤抖,喉管涌出一抹腥甜——因为黑泥的影响,他现在力量覆盖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不……不用管我。”他强行咽下那一口血,整个人已然半跪在地上,因为力量的过度使用,身上已显现出血色的裂纹,但仍不挪开一步,“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我才更不能后退!”
他心里清楚寄希望于玦和熵的身上是相当冒险且不理智的,可是……
可是……
这一刻,他别无选择。
你们……一定要活下来啊……
上方。
微垣面无表情地扫视下面兵荒马乱的样子,水绿色的眼睛闪过寒芒。
他可不管对方是否在做什么重要关键的事,不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如果玦他们两个不能活下来,那么一切都将无从谈起。
至于这个世界?哼,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在乐园的记录中,多的是这样的文明。
更何况,如此畸形的相互寄生的文明,本就活不长。
就算……
他瞥了眼远处恶狠狠瞪着他的阿里斯特,心中冷笑。
就算是x俱乐部的人也改变不了多少,受限于人类脆弱的肉体,再是强大的筛选者也改变不了什么。
微垣冷淡地转身。
他已经看过太多这个黑潮吞噬的场景了,现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玦能够驯服它的子体,确实令人惊讶。可说到底,宛如黑洞的母体其力量至少是子体的万倍不止,而且几乎进去过的生灵就没有回来的。
为什么是几乎……因为据说乐园核心的几席中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过。
如果玦失败了,这个文明自然也会被吞噬;
如果他成功了……呵呵,希望如此吧。
但微垣其实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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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阿里斯特的提醒后,玦立马瞥了眼身后。
确实,黑色的浪潮径直向他这边涌来,不出几秒内他就会被赶上。
金色的流光被不祥的黑潮覆盖着、吞噬着,恍然间,两个世界竟变得一样可怖而绝望。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另一边飞过来的熵。
熵惊喜地呼喊:“玦!我在这!”
紧接着,她的目光也扫到了玦身后的黑潮,大惊失色:“那是什么?!”
玦拼命伸出手,大声回应着:“那是小黑的母体,一个乐园的混蛋带来的……熵,快抓住我!”
至少在彼此力量的增幅下,他们能尽可能地抵御黑潮的吞噬。
“嗯!”
熵急忙伸出手臂。
在最后一秒,两人碰到了彼此,同时避无可避地,黑潮追上了他们。
“啊——!!”
伴随着两人短促的惊叫,他们的形体和声音一同淹没在了里面。
……
…………
黑潮像心脏一样蠕动着、翻滚着。
吞噬了两人之后,它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似乎在遵循本能慢慢消化着两人。
可它的脚步仍未停歇,尽管不再动弹,可黑泥仍在缓缓蔓延。
这一切的发生并非源自某种个体的意志,相反,它是一种无形的、无声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所不在,无处不在,它超越了个体的意志,渗透到一切事物之中,宛如一股潜藏的力量,等待着被唤醒。
它就在那里,虽然现在改变了原有的位置,但本质不会变、本能不会变。
唯一能被人确认的,就是它的存在本身……
正如阿里斯特先前所形容的一般,它仿佛潜藏在纵向宇宙中的黑洞,永恒不变地流转着。
“咚、咚、咚……”
若有人靠近仔细听的话,会听到它那如心脏一样有力的心跳声,就像一个真切的生命一样——却又不得疑惑:既然它存在……那它因何存在?又为何存在?
如今,两个本应被筛选撕裂开的世界竟戏剧性地被黑潮连接着。
无人能说清对它的怀有的是庆幸还是恐惧,一切的价值、感情、意义都将于此消解——
在虚无的怀抱中,无人得以真正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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