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皇宫被厚厚的一层白雪覆盖,放眼望去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寂寥感。
荀帝站了不知有多久,哪怕寒气已经从脚底遍布全身他也无动于衷。
“咳咳……”
荀帝的一声咳嗽让一旁原本出神的邬公公立马紧张起来,他小心搀扶说道,“圣上,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回去吧,万一再次着了凉……”
荀帝摆了摆手说,“朕知道自己的身体,早一时晚一时罢了,趁着还能看还是多看两眼,朕为了守住这片江山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咳咳……”
邬公公心疼地拍抚荀帝的背部,他明白圣上这是又在想念着夫人。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只徒留活着的人在思念的痛苦旋涡里苦苦挣扎。
“太子这两日如何?”荀帝问。
邬公公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回圣上,太子因为穆王的离宫心里有些许不适,老奴听说他今日出宫赏梅去了。”
荀帝摇了摇头望向远处,他既欣慰太子会顾念手足之情,可心里不免也有些不满。
太子自小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他从太子记事起就按照未来国君的方向培养,可是太子的本性属实不容易改变。
荀帝想起太子软弱的性子不由得感叹道,“朕累了,可是朕却不敢将江山托付给太子。”
邬公公忙回道,“圣上莫要胡思乱想,太医说了只要按时吃药一切都会好的。”
“罢了,都是一些欺人的话,朕心里清楚的很,你同样也是。”荀帝看了一眼邬公公继续开口道,“倒是你这几日怎么了,经常魂不守舍。”
邬公公一听连忙跪下回道,“圣上恕罪,老奴该死!”
荀帝轻笑了一声后亲自扶起陪伴自己几十年的邬公公说,“这是怎么了?朕只不过问你一句罢了,为何慌乱成这般模样?”
“圣上,老奴……”
邬公公晃晃颤颤起身,脸上露出难掩的不宁情绪,他迟疑后咬咬牙说道,“圣上,老奴……有一事要禀奏。”
“何事?”荀帝问。
邬公公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圣上,老奴前两日送穆王出城后私自派人去了一趟凉城,今早老奴收到了那边的消息。”
荀帝不明所以,因此静等邬公公继续说下去。
“圣上。”邬公公跪趴在冰冷的地上郑重说道,“老奴打听到夫人在凉城的时候收过一名义子,据说是夫人捡回来扶养的,凉城那边都知道邵府有位小少爷。”
荀帝微微讶异,不过想了想说道,“朕知道她一向心善,收留个可怜孤儿倒是也不足为奇。”
邬公公却红着眼眶摇了摇头说,“老奴在城外瞧见那位小少爷了,他,他……”
荀帝不悦地皱了皱眉,“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说话为何一直吞吞吐吐?”
邬公公再次跪拜,随后抬起头略带激动说道,“圣上,老奴虽只瞧见他一面,可是他的样貌老奴却已经深深地记在心里,因为……他与圣上年轻时极为相似!!”
荀帝身形明显一怔,紧接着脑海里仿佛快速闪过什么,他一把拉起邬公公严肃问道,“你说那孩子与朕很相似?!”
“回圣上,是。”
邬公公重重的点头说,“正因为如此老奴才会派人去打探消息,原本想着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可是探子竟然说那名少年是夫人的义子,大约十六七岁。”
“圣上,老奴大胆猜测,夫人她……外出养病的那一年会不会就……否则,不可能会如此凑巧。”
邬公公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荀帝清楚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孩子吗?这是真的吗?
可是,这件事怎么可能呢?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一句,她也从未提过一句。
难道,他们真的有一个孩子?!
邬公公见荀帝露出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随即叹了一口气后又说道,“圣上,老奴大约明白夫人的顾虑,夫人的性子一向是不争不抢,她求的只是一个心安自在,因此才坚决不愿意入宫。”
“哪怕真的生下了皇子她也是会隐瞒到底,这次若非老奴偶然发现,恐怕是真的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邬公公虽然理解可是并非完全赞同,毕竟,那人若真的是圣上的龙子,那必然是要带回到宫里才是,何况那是圣上和夫人两个人的孩子。
“圣上。”
邬公公老泪纵横继续说道,“这件事虽然还未再次亲眼证实,可是老奴以为八九不离十,夫人心里只有圣上,她断然不会对孩子弃之不顾,因此才会以某种身份带在身旁扶养成人。”
“明明是夫人正儿八经收养的义子,可是老奴听说毅王从未让那个孩子踏入京都半步,老奴觉得毅王或许也知道一些。”
“你,为何这么以为?”荀帝说话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这个孩子对他有多重要恐怕没有一人能够真正的懂。
邬公公稳了稳心神回道,“圣上,那日老奴原本只是先瞧见了叶府出城的马车因此才多看了两眼,谁知竟然就发现了这么大的事。”
“叶府嫡女与毅王关系匪浅,那个孩子又那么恰好出现在叶府马车上,老奴还查到叶府嫡女也去了凉城,只是……”
“只是什么?”荀帝定了定神紧张发问。
邬公公弓腰一刹那迟疑后回道,“回圣上,探子查到那日不知是何人一路追杀叶府马车,幸好毅王有所准备才免去了一场灾祸。”
荀帝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双鬓斑白的邬公公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做事从不会半途而废,告诉朕,你当真不知是何人追杀他们?”
若不是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荀帝也不会起疑心,正是因为太过熟悉和了解他才会断定邬公公隐瞒了一些事情。
“请圣上恕罪!”邬公公忙低下了脑袋,嘴上说着恕罪,可是却不再言语其他。
这样的反应无疑在告诉荀帝,这件事或许牵扯重大,因此他才想要掩藏下来。
荀帝皱着眉再次瞭望远处,他此刻紧抿着的嘴唇表示了他内心的煎熬以及取舍。
“是不是穆儿?”他语气似肯定地问,“当时想要追杀那个孩子的是不是穆儿派去的人?”
“圣上……”邬公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件事虽不知前因后果,可是穆王派人追杀却是他狡辩不了的事实。
荀帝忽然身形一晃忙扶住一旁的石柱,邬公公吓得忙拦腰抱住声声询问,“圣上,圣上,你怎么样?老奴这就派人去请太医……”
荀帝捂着胸口开始喘气,他忍着晕眩感低声问道,“那个孩子……他……”
“圣上请放心,探子说他安然无恙。”邬公公紧张到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冷汗,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将此事说出来。
可是每日见圣上思念夫人的模样,他是又心疼又无奈。
世人常说最痛苦折磨的便是悔恨终生,如果那个孩子可以成为圣上活下去的念想,他不论如何也要违背夫人的心愿将人带回来。
父子俩本就错过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继续让圣上一无所知抱憾终身。
邬公公不确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自私,可是他实在是见不得圣上如此模样,遥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成了这番孤独模样,他的心里便疼痛难忍。
“圣上,你怎么了?圣上?!”邬公公察觉荀帝的身体逐渐加重,担忧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朕,命令你……”荀帝突然大口喘气,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耳旁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
——带回来。
——将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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