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物品用另一个同类物品的替换。
好比我们的笔不下油了,所以我们要替换笔芯,或者换一根新笔。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会选择换笔芯,不去选择换笔。
因为我们使用习惯了,用其他的笔总会有种别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就是不舒服。
说白了,我们就是在用自己习惯的、喜欢的笔杆。好比我们会选择一个最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去看手机或者看电影。
当然,我们也可以买好多根一样的笔,这个笔不行了,那么我们就可以换一根新的。
我们不会觉得可惜,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很廉价,因为他们都是替代品。
可有些东西是替代不了的,因为那不是所谓可有可无替代品能做到的!
我安抚好天阔。因为今天上午上完第一节课后,我去了图书馆,而下午的课调整到下周。
我们下午就空闲了,我和陈雨馨约定中午就出去。
以再次去图书馆为理由,我告诉天阔中午不回来吃了,直接去处理雨馨的事情。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真正去做什么了。我在学校门口等着雨馨。
我现在没有了昨晚的急躁和慌乱,愈发的冷静。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给我讲这个事情,但我希望不是。
我甚至可以编个理由拒绝她的邀请,可是看到天阔那个样子,我觉得事有蹊跷。
陈雨馨和我关系很好,可是家事这种事不是关系好就可以乱说的。还是说她只想去散散心?可是为什么选我?
她跑了过来,“久等了,抱歉,我收拾东西来晚了。”
“没事,我刚到,走吧。”
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平时都是散开的。
头发散发的淡淡花香,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清晰可见的绒毛。她把头发轻抚到耳边,垂下的发线清晰柔顺,莞尔一笑,好像隔离在世界之外的仙子,真的好美。
她指了指公交,“走吧。”
我们两个坐着公交,来到了开学前相遇的店里。
街道还是老样子,今天不是周六日,路上的人都急急忙忙,漫无目的,只有老人在树荫下感受存在的意义。
好像我们昨天才从这里见面,今天又再次来到这里。
店里没有人,显得很冷清。
“老板,来一份甜辣炸鸡,再来一份荔枝烤鸡,一份辣白菜,两杯西瓜汁,一杯冰的,一杯常温。”
“很懂行啊,知道我喜欢的都是什么,可以啊。”
因为今天进来的时候,看到西瓜汁新品上市,“上次和你点了一样,还有知道你喜欢西瓜汁。”
我们两个人在里面坐下,西瓜汁很快就上来了。
她一把拿起冰西瓜汁吱吱的喝了起来。
我有些担心,怕是那件事,“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天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说实在的,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点烦,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的姐妹们不行嘛?”
其实,这句话我听到了有些开心,“她们不行,一定是你才行。”
我正喝着西瓜汁, 突然觉得西瓜汁也很好喝。
“是因为咱们两个关系好吗?”
“不,是因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和我很像。”
“是长的都很好看吗?”
“哈哈哈,你是不会用好看来形容自己的人。”我的笑容戛然而止,她说对了。
热气腾腾的炸鸡摆到了我们的面前,我用纸巾递给雨馨一块甜辣炸鸡。
“如果是你,我可能就真的会…”
“会什么?”
“没什么。”
“你和天阔关系好吧。”
“还行。”
她的眼神走了一趟滑梯,又抬起头说,“我喜欢他,你能帮我吗?”
这句话好像来的有点早,我有点没想到。
她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自由的鸟儿。当说出“我喜欢他”的这句话,眼神里黯淡无光。
我小心翼翼地问出,“你真的喜欢他吗?”
她低着头吃着炸鸡,“当然了,他又帅又有钱,人也挺好的,为什么不呢?”
我继续询问,“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对吧。”
她有些不耐烦,“我都说了,我喜欢他,你帮不帮吧!”
她气愤的拍着桌子,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些话,“我帮不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不会去帮一个违心的人。”其实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确信了我的想法,结婚是真的,但心意是假的。
“你又知道了?”
“你别骗自己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家里的事你管不着。”说完立刻捂上嘴,才发觉自己说漏了。
“家里真的出事了吧,你急躁的感觉,我能明白,我也知道你和天阔的事。”
“没事的,你可以说出来的。”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如果是你,我真的能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我可能在装成熟,在假装自己可以替别人分担。但是如果你信任我,如果你内心没有选择,你又为什么选择我?”
我知道她心里有一堵墙,又可能是即将被冲破的隘口。想说的话有千言万语,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很煎熬,一定太想有个人可以帮助自己分担一下,可是又怕说出来负担太大。
我坚定了自己的眼神看着她,告诉她,“没事的,你既然选择了我,那么我就应该去倾听。”
“你缓一下,慢慢说,有我在呢。别怕!”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种怀念的感觉,有种被人倚靠的感觉,当然这也是一种担当的感觉。
“那你知道了我和楚天阔要被栓到一起的消息了?”
“嗯,他和我说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想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又望了我一眼,又紧紧的闭上眼,好像在挣扎什么,最后她选择开口说话。
“我爸妈离婚了,在我小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的家里还很富裕,和楚天阔他们家关系很好,可是爸爸那样的人却染上了赌博,败光了家里的钱。”
“妈妈说最后没有办法,选择和他离婚。就在我极其不愿的情况下,我失去了爱我的父亲,失去了父爱。”
“印象里爸爸对我很好,可是离婚后妈妈对我说爸爸对我的爱都是假的,他是个骗子,抛弃了我们母女两个人。”
“妈妈后来再婚,也就是和现在的爸爸在一起了。很有钱,对妈妈也很好。”
我听到那句虚假,感到有些伤感,“再婚后,我几乎没有一天感到过快乐,因为好像他们都是在虚假的对待我,笑的假,爱的假。”
“可是今年过年,妈妈怀孕了,这个家里一下子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对他们而言,好事并没有一直继续,公司因为偷税漏税被揭露导致股票大跌,即将倒闭,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作为筹码,我去和楚天阔结婚,然后救下妈妈的爱,救下妈妈的那个家。”
“他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楚家当家,也就是楚天阔的爷爷,很喜欢我。想让我嫁进楚家。”
“我不愿意,而我的反抗和拒绝换来的是训斥和打骂,那个从来没有打过我的妈妈,对我动了手。”
“她是真喜欢钱啊,居然可以抛弃自己的女儿。”这句话她的情感爆发的很大,而前面的很多悲伤没有那么突出。
“那个畜牲更不用多说,对我的打骂更狠。可是我只有这一个家,我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见到爸爸,如果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她的情绪一提及家就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不停的往外流。
我赶忙拿纸为她擦拭,并让她缓缓再说。
我的大脑一瞬间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很清楚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可是她越说越上头,仿佛隘口再也止不住年限的冲刷,多年的委屈和痛苦这一瞬间倾泻而出。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两个人离婚的原因除了败光钱,还有就是没有生出妈妈喜欢的男孩。”
“他们最一开始想要男孩,家里一直都想要的是男孩。妈妈给我取的名字是子昂,可是出生的却是女孩。”
“我知道了这件事后,我居然没有一点难过的感觉,我反而感觉很释然。”
“因为我知道了为什么爸爸喜欢我,妈妈一直都不喜欢我。”
“因为我不是男孩,爸爸最一开始给我取名妤昂。可是最后妈妈取名雨馨,因为我出生的那天下雨了。”
“我没有理由和权利改变自己的名字,我甚至今天才知道以为最爱我的妈妈是最讨厌我的,我记恨的爸爸却是爱着我的。”
“我可以不去结婚。但是我不去我就没有家了。”
“我的人生从一出生就是他们的物品,我的选择只是参考,而真正做决定的是他们,我没有权利拒绝。”
她抽咽个不停,说话也磕磕绊绊。究竟是多大的委屈,就算是这样也要说出来。
“我真的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没有伤害别人,可是别人总是对我存有敌意。”
“我没有谈过恋爱,就说我装。没有喜欢的男生,就说我欲擒故纵。”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她可能认为我那个时候没发现她。
“这些都没有问题,可是我好不容易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但是却被束缚在家的牢笼里。”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吗?你有多无奈?我看着她,我总觉事有蹊跷。
家的问题我也感同身受,你的感觉我也能理解,我仿佛昨日刚刚经历,刚刚挽回摇摇欲坠的家。
“我才知道在妈妈的心里,永远都是陈子昂的替代品,永远代替不了他的位置,不论我怎么努力,做到怎样他们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安慰她,“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你腿上的伤是现在的父亲打的吧,那么深刻,那么刺眼。”
“我不会去说,你应该要走出来,你不要去想家里的事。”
我突然止住了,想起她委屈的样子,想起她的一些话语,我立刻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都是放屁,都是胡扯!”
“没有家,哪里有我们,哪里有我们可以去躲避的地方。我们不去维护这个家?谁去?你做的没有错,你反抗也没有错,你没有错。你才是那个应该尊重的人,你才是那个应该被关心的人,你才是那个被爱的人。”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告诉你,陈妤昂,你没有错!”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收回我这句话,你没有错。”
我站起身,用手指着她,告诉她我想说的,告诉她我心里一直都想说的。
可能带有一些主观色彩,带有一些自己的对她的情感,但是我知道不论事情真假,这个事都是有机会解决的。
我的家前途一片坎坷,我也看不到未来,可是我一定要去保护我的家,拯救我的家。
我心里一直有些话说不出来,今天遇到了和我一样经历的,更不如说更痛苦更悲惨的人,她内心的爆发,也让我再也忍不住想想说出我想说的话。
昨天我或许还在犹豫,而今天我下定决心。
我不愿再看到有人因家的苦难而哭泣,我不愿再做高中那个默默忍受的我,不愿再做哭泣的那个我,我要帮助她。
炸鸡凉了,她的眼眶已经干涸,眼角像是涂了眉角和腮红。
在我眼中,现在的她更美,比任何时候都美,这才是真正的她。
上课时的她,比赛的她,第一次遇见时候的她,现在的她,我眼前的她。
哪个都不是替代品,哪个都是她,哪个都是不屈的她,而今天真正的她,坐在我对面。
她瘦小的身躯爆出了巨大的能量,让我敬佩,让我觉得在我对面的不是一个女孩,是一种伟大。
她像是听到了一直都想听到的,一直都在等待的。
我们都是残缺的人,可是我起码还有家的温暖,而她已经是在暗无天日的家生活了如此之久的悲惨女孩。
她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虽然眼泪再也流出来。
哀嚎如此让人心碎,在我眼里她不是同学陈雨馨,而是那个失去十多年爱的陈妤昂。
即使我有自己的想法,可那泪滴不像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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