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山洞。
荀五甫一走进洞内,一个美丽的倩影就从洞内闪出,不是别人,正是妙玄。此时的妙玄秀发披肩,身着一套淡雅素裙,行走间似天上仙子一般。
见妙玄迎出,荀五忙关切地道:“妙玄姑娘,你重伤初愈,应好好休息,怎么又跑了出来?”
妙玄螓首微垂,羞赧地一笑道:“我听见了你的脚步声,忍不住就跑了出来。况且在洞内的确闷得慌,正好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
荀五一听道:“也好,我扶你到外面的大石上坐一坐吧。”说完,双手搭在了妙玄的秀肩上,轻轻地扶着她。
妙玄脸上虽然一红,但没有拒绝荀五的好意,任由他扶着来到了洞外。
此时太阳已升起了很高,洞外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妙玄的脸上,使她那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晕。
荀五扶着她坐在了一块青石上,之后便站在了她身后。
妙玄微微侧首道:“荀大哥,你为何不坐呢?”
荀五嚅嗫地道:“我……我站着就行……”
妙玄微嗔道:“荀大哥救了我,我还对我如此见外,该不会是讨厌我吧?”
荀五有些惊慌,结结巴巴地说道:“哪里……哪里!妙玄姑娘言重了,我……我只是……我只是避嫌而已……”
妙玄故意把脸一寒道:“我们江湖儿女岂能如此扭捏?况且,”说到这时,突然面红羞赧,“这些天来,我的生活起居全要靠荀大哥照顾,又怎能避嫌?”
荀五也腾地红了脸,怯怯地说道:“妙玄姑娘,事急从权,为了救你,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请你千万不要见怪。”这次,他说的倒是挺流利。
妙玄又低垂了头,小声地说道:“我本来就没有怪过你,你前后救了我两次,我一辈子都报答不完,怎么会怪你呢?”
妙玄特意把“一辈子”三个字说得重了些。之后,用手轻拉荀五衣袖,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荀五有些局促,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又旧话重提道:“那百胜刀君真可怕,那天,他本是先朝于白与周祎追去的,可他追了一程却似幡然醒悟般,料定令牌一定是在你的身上,于是又向你追去。你被他追上是你的不幸,可不幸中的万幸却是他只击了你一掌。如果他用的是那把万刀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妙玄静静地听着,眼睛始终望着荀五,待他说完了才幽幽地道:“荀大哥,这些话我已听你说过五次了。”
听妙玄如此一说,荀五大窘,更加局促不安了,往日的从容早就被惊惶失措所取代,他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赶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和一个女孩子说话是如此的困难,比一场恶斗还要难上几倍。尤其是和像妙玄这样的美丽姑娘说话。他一看见妙玄那秀美的面容与温柔的眼神就不知如何是好,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从妙玄的眼中,他能读出妙玄的一些心声,但是他不敢相信与承受。多年来的痛苦生活,已经把自卑深深地植在了他的心里。
这些年来,荀五虽然通过自己不断的努力获得了名声与地位,可他的容貌却绝不会因为这些成就就会改变的。有时他对自己的这副皮囊与容貌都感到厌烦,哪里还敢奢求仙子垂青?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妙玄已把她的螓首靠在了他的肩上,继续说道:“不过,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爱听,哪怕你已说过一百遍一千遍……”
荀五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逃走。
自从他把岌岌可危的妙玄从半路上捡回来起,荀五就始终在想,自己这些日日子来是否冒犯了仙子?为了救助与照顾妙玄,少不了会有一些令彼此尴尬的事要他去做。从当时的情形看,作为一个侠者,荀五是义不容辞的,根本就不容他多想。但是现在妙玄的伤快痊愈了,正俏生生地坐在他身旁,这倒令他不安了,还远不如前几日的从容。
妙玄闭上双睛,又呢喃细语道:“我本是一名俗家弟子,姓赵名雅倩。荀大哥,以后你就叫我雅倩好吗?反正我也准备要还俗了。在我小时候,爸妈听信一算卦先生之言,说我必须得带发修行十五年才不会夭折,所以我很小就被送上峨眉。以前我有些害怕那些未知的命运,可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的生命中有你。”
妙玄的话使得荀五大汗淋漓了,他感觉手脚有些发凉,浑身都在发抖。
妙玄丝毫没有注意到荀五的变化,仍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睁开眼睛望着那天上的浮云,悠悠地说道:“这些年来,我的生活虽然很安定平稳,但我总有无依无靠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就似那天上的浮云水中的浮萍,一有波动就会四处散去了。但往后,我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心里寄托。荀大哥,你说一个人的心里有了寄托之后,生命是否就有了亮光,生活是否就增添了光彩?”
荀五费力地点了点头,艰难地说道:“也许吧!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憧憬与寄托,更没敢奢望上苍会眷顾我。我只知道,只要活着就要向命运抗争,向生活挑战。成败不重要,关键是自己曾努力过,不会为以前的虚度而后悔。”
妙玄抬起头,莺燕般地说道:“这次下山,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碰见了你。荀大哥,时光若能倒流,我就是再受一次重伤,哪怕是不治而亡我也愿意。”说到这时,妙玄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坚毅的神情。可她语气一转,又悲伤的道:“可是我却没有保住盟主令,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说完低声啜泣起来。
荀五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怎么能怪你呢?这次与离别园交锋,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你不知道,这场争斗的惨烈也是我生平所仅见的。几百具尸骸遍布山谷,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况且,护送盟主令是你们所有弟子的使命,过失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呢?这次你们没有全军覆没,已是上天可怜了。”
妙玄抬起泪脸问道:“还是没有于白和周祎他们的消息?”
荀五黯然地点了点头。
“那,盟主令也杳无音信了?”妙玄怯怯地又问道。
荀五眉头紧皱,道:“我正让弟兄们全力追查那神秘女子呢!我实在想不出江湖上会有哪个女侠能从百胜刀君手中抢走令牌。看来武林中不只是藏着龙,还卧着凤呢!”
妙玄忽然道:“盟主令一丢,天下必大乱。大哥,我既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前往少林寺了。苗田、张无笑、百里飘、于老前辈已亡,于白、周祎又没了音信,少林寺一定已急翻了天。我们应立即前往,把所发生的事讲述清楚。
荀五点了点头后又道:“据兄弟们来报,那百胜刀君也在苦寻盟主令,但是他也毫无结果。除此之外,百胜刀君又来了一个帮手,据说是金令主,他的一把长剑也极其可怕,曾一剑逼走少林悟有大师。看来,离别园的众魔头开始闪亮登场了,他们已不安于在暗中行事了。”
妙玄点了点头,又静坐了片刻,忽然向荀五说道:“荀大哥,我发现你和一个人特相似,你们两个人是我遇见的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两个人。”
荀五心中苦笑,但仍禁不住地问道:“你说的另一个人是谁?”
妙玄的脸上升起一片庄严神圣,骄傲地说道:“他就是神龙府的少主萧飞逸萧大哥!我曾经被他邀请去神龙府做客,所以和他相识。”
难怪妙玄如此骄傲,能被邀入神龙府做客的人毕竟不多。
见荀五痴痴地傻笑,妙玄不禁好奇地问道:“荀大哥,你笑什么?难道你也认识萧大哥?”
荀五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之后向妙玄说道:“你可还记得我曾向你说过我有一个非凡的磕头大哥?”
妙玄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
荀五也非常骄傲似地说道:“我说的磕头大哥就是萧飞逸萧大哥!”
妙玄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荀五的双肩上,喜出望外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荀五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但我可不及萧大哥万分之一!容貌自是不用说了,就武功、机智与胸襟而言,我也是难望项背的。萧大哥是真正的人中龙,是我最敬重的人。”
妙玄上身微俯,对荀五说道:“在我心中,你们之间不分伯仲。就容貌而言,确实无人能及萧大哥,但就机智、武功与心胸而论,荀大哥,你是绝不逊色的。况且,你又何必在乎自己的容貌呢?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应是心灵与品德,绝不应是容貌。荀大哥,你有一颗仁爱的心和高尚的品德,在我心中就是天下最好的人。”
妙玄的话真挚坦诚,就像天外的乐音流向荀五。心中阵阵的暖流使荀五如沐春风,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舒坦过。深吸了一口气,又伸展了一下手脚,荀五忽然说道:“妙玄姑娘,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谢谢你对我的评价,我会铭记终生!我会以你之言,鼓励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侠者!”
妙玄的脸上绽露出鲜花一样地笑容,之后又羞涩地说道:“荀大哥,我喜欢你以后叫我雅倩……”说到后面时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荀五心头又震,嚅嗫地说道:“是,妙玄,哦不,雅倩妹子。”
妙玄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荀五额头的汗珠,忍不住大笑起来,之后道:“我怎么会让你如此拘谨难受?”
荀五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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