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郎背着高烧的杨宏骏在黑暗中小心地走着。
那日他发现自己和杨宏骏暴露了之后,直接拉着杨宏骏就跑。
结果大乘教的那群人来得也非常快。
那时候天黑又下暴雨,逃跑过程中,杨宏骏不小心跌落到护城河。
李三郎没办法,只能跳下去救他。
两人一路被水推了出去,却不想刚好遇到上游发的洪水,直接被推到了很远的地方。
好在他们福大命大,最终还是活着上了岸。
不过在救人的时候,李三郎的脚被河里的石头划破。
上了岸才发现,脚上的血哗啦啦地流着。
杨宏峻吐了一点水后才悠悠转醒过来,脸色又青又白的。
但他也够意思,并没有抛下脚受伤的李三郎,简单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就背着他想要去寻找治伤的药。
途中虽然从一些百姓手中得到一些土药,但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伤口反反复复,导致李三郎还烧了几回。
好在他身体素质不错,都硬扛了下来。
在两人这般艰难的时候,遇到了刚好在河边洗衣的月芽。
月芽把他们救了起来,偷偷藏在柴房里。
又偷了上好的伤药给李三郎,才止住了他恶化的腿伤。
但李三郎好转之后,杨宏骏却突然病倒。
而且来势汹汹,这几天烧得人都起不来了。
本来想带他进城去找大夫的,结果遇到了来占领高水镇的大乘军。
听闻带头的人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叔,李三郎当即就想到了当初识破自己身份的那个人。
月芽他他们藏在柴房里,用柴枝把他们盖住,勉强躲过了第一波的搜寻。
可明天他们还要开始搜索粮食,在这宅子里肯定是不安全的。
而且杨宏骏的病也不能拖了。
再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没了。
李三郎只得带着他离开,想要去找找看有没有大夫。
“杨大哥,你怎么样了?”
李三郎拖着伤腿,背着他走了挺远的路了。
这几天自己的伤势才好一些,他也累得不行。
背上的杨宏骏没有声息,只感觉到他沉重滚烫的呼吸。
李三郎找了个隐秘一些的地方把他放下来,拿出月芽给他递的水囊打开,喂给杨宏骏。
杨宏骏虽然状态奇差,但总算是勉强喝了几口水。
李三郎自己也喝了一些。
喝完后,又想背起杨宏峻开始赶路。
这个镇上的大夫早已经进城去了,杨宏峻的情况拖不得,得赶紧找大夫看看才行。
刚背起来,杨宏峻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喃喃道:“小、小将军”
李三郎回应了一声。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安静了一阵,杨宏峻突然有气无力地说:“我好像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李三郎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耐心地回:“没有瞎,今夜没有月亮,是黑了一些。”
“白天就好了。”
杨宏峻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气息粗重地喘着。
高烧让他浑身都痛,脑子也混混沌沌的。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积攒了一些力气。
“我、我要死了的话,你们还是否会记得帮我向朝廷请个功?”
“就算是死后当了官,我也算是当上朝廷的官了。”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忘记自己要当官的事情。
李三郎都不禁佩服他。
“行,我会跟我们姑爷说的。”
为了给杨宏峻一点念想,让他能坚持下去,李三郎又继续说:“我们姑爷你知道的吧?”
“他可是状元郎,老师是当朝阁老呢!”
“由他出面帮你申请,你这官位绝对稳了!”
“对了,你想做什么官来着?我先帮你记下来。”
他说着,还抽空拿手要去摸自己的胸膛。
手还没摸到,又想起自己的小本本不知道在哪里丢了。
李三郎有些惋惜。
他那小本本上记了这么多重要的东西,还有郡主送给他的防水书封包着。
这丢了找不回来,上面记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全想起来。
不过好在他背后的杨宏峻似乎真的被这些话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我能做京官吗?”
“也不对”
“做京官虽然让人羡慕,可乡亲父老们毕竟看不到我当官的样子。”
“要不我还是回我家乡做个县令吧,让父老乡亲们好好看看我的威风。”
李三郎含糊地应下来。
做什么官可不是他说了算。
反正现在只是自己答应了杨宏峻,到时候若是姑爷说不行的话,要道歉的也是自己而已。
所以随便说,也无所谓的。
不过杨宏峻刚刚恢复的那点精神,很快又不行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意识很快又迷糊了起来。
李三郎觉得这样不行。
这边去另外的一个县城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再这样高热下去,杨宏峻可能真的要撑不住了。
“不行,得赶紧把你的高热给降下来才行”
李三郎脚步停住,最终还是决定往回走。
他还是得去顺南府城那边碰碰运气。
府城早就关闭不让进出,可说不定他能在码头碰到来往的船呢?
若是这样,可比自己一直往外走更合适回家。
李三郎掉头,背着杨宏峻往回走。
回到镇子周围,远远看到不少火光,明显是在外巡逻戒备的大乘军。
李三郎也不敢冒险。
要是他自己,他肯定是有办法绕过去的。
可杨宏骏现在的状况不行。
自己就这么背着他出现,估计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得找个地方先把他安置一下……”
找了一处没人的房子,把杨宏骏放在只有床板的床上。
撕了一块衣裳浸湿水,给他额头敷上。
李三郎对不知道有没有清醒的他说:“我记得月芽姑娘说过,镇子中间有一处药房。”
“大夫虽然不在了,但说不定我能找到一些合适你用的药……”
“我去去就回……”
李三郎想着自己快去快回,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出了门,他拖着自己一直在胀痛的脚往镇子中间的商铺去。
一路走走停停,小心观察着。
到了镇子商业圈的外围,这里已经是整个镇子的中心地区。
这里已经能隐隐听到一些巡逻路过人的说话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准备继续前进。
突然,他直觉般皱了皱眉头,身上的寒毛莫名立了起来。
很快,一阵响亮的锣声划破夜空,随即而来的就是呐喊与厮杀声。
“铛铛铛~”
“敌袭!敌袭!朝廷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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