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峰打小就不是一个会流眼泪的人。
在姬家的那些年,他被人踩着脑袋,面对族人的辱骂和嘲笑没有哭。
在漆黑的夜,小小的个子跌跌撞撞逃离姬家十几里,面对山禽野兽跟随他没有哭。
在陪着师父和师姐,进行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淬炼他也没有哭。
但是这一刻,罗峰只觉得眼眶一阵刺痛,一行温热的液体划过他的脸颊。
看到罗峰竟然哭了,白袍人有些诧异,暗想这小子有什么毛病,这就哭了?
这还是他认为的那个天师府执法官狠人吗?
“你怎么了?”白袍人尴尬道。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罗峰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眼泪,微笑道,“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哦,”白袍人敷衍道。
“我一定会回去的,”再一次铿锵有力道。
“你已经说过了,”白袍人无语。
“你是属于华夏军部哪方势力的?”罗峰回归正题。
“我也是天师府的人,”白袍人道。
罗峰愣住了。
“知道天字号排名第一的是谁吗?”
“你?”
“难道不够明显吗?”白袍人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纯洁无瑕的少年脸来。
虽然看不出有任何特色,但是那份纯洁无瑕却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你在天网上没有见过我?”看罗峰痴呆的表情,少年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他身为天字号第一人,常年在海外奔波,已经好些年没有回到故乡了。
如今新人看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表情。
“没有,”罗峰非常实诚的。
“哼,无知的新人,我这张俊美容颜,曾经在帝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告诉你,帝都第一型男张美男听过吧?”
“听过,好像现在是娱乐圈的大明星,在帝都到处都是他的海报,”罗峰道。
“如果他的颜值可以打上八分,你觉得我可以多少?”少年皱眉盯着罗峰道。
罗峰嘴角肌肉抽动,试探性道,“十分?”
“哼,”少年嗤笑,“错,是爆表,无边无际。”
“我特么,”罗峰暗暗握紧了拳头,没想到这闷骚怪竟然这么自恋?
“好了,不跟你废话了,这一次行动凶险万分,记得保持联系,”说着少年丢出一个特殊的手机,“炼狱之路和外界是隔绝状态的,一般通讯设备是不可能联系到的,这手机可以让我们保持通话,到时候记得留意。”
说完少年潇洒带着身后五人离开。
罗峰看着手中的通讯器陷入沉思,看着少年背影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少年停下脚步陷入沉思,苦涩道,“在这个鬼地方好些年,我的名字早就不重要了,如果非要给你一个名字,你就叫我阿南吧,我母亲生前是一直这样叫我的。”
似乎又想到了此次凶险万分,凶多吉少,阿南叹了口气,疲倦道,“如果这一次我死在里面了,有条件的话你把我的骨灰带回华夏,让三老之一的杨老爷子把我的骨灰送到我出生的小村子去吧。”
说完阿南走了。
多年以后罗峰回忆,他告诉身边的人,那个夜晚的阿南格外的潇洒,好像电视剧慷慨赴死的民族大英雄。
可惜阿南并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华夏光明的另一面,那里叫黑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总有一些连自己名字都快忘记,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无私奉献的小人物。
阿南常常是这样觉得的,他即便是排行天字号第一的绝世天才,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抱着母亲骨灰,从小村子走向帝都的乡野小子。
他其实没有任何雄心壮志,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打算离开这里,带着母亲的骨灰回到村子,找一个不好看但是也不难看的普通农家女子,然后生两个孩子,最好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是儿子,然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淡淡过好这一生就够了。
遍地光盾家族的尸体,苍白的夜幕下,鲜血的腥臭味儿弥漫在空气之中。
西流尔不知道经历的什么,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他身后不断传来族人的惨叫哀嚎和金色卷发女子恐惧下的催促。
“西流尔少爷别回头,快跑!”
他当然在跑,使劲全身力气在逃跑。
有些对手是可以用战斗的方式去面对的。可有些就不是对手了,在绝世的实力压制下,一切的战斗方式都会显得苍白而绝望。
他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下去!
穿过一条幽长,光秃秃的峡谷乱石岗,西流尔狼狈的向着右侧山坡逃去。
上面就是之前下来的地方,他要回到大家身边,至少那样他也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环境。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有跟多计划没有完成呢,我是光盾家族的荣耀,我要带领光盾家族踏上世界大舞台,我要成为强者,我不要死!”
“逃的挺快的嘛!”
忽然身后光月十殊那犹如幽灵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五道残影划破夜幕,挡在了西流尔前方的道路。
西流尔面色惊恐,虚手一抬,那十米高的光盾就朝着光月十殊砸去。
“就你这点水平,你以为能伤得了我吗?”光月十殊童稚的脸上尽是鲜血,笑容却是诡异而老道。
那镇压而来的光盾在身后俊美男子向前踏出一步的一瞬间,密集的破空炸响突兀出现。
只看见原来是俊美男子单手探出,紧接着右臂仿佛莲花绽放一般,六片散发着寒芒的利刃从手臂内部弹射而出。
那附着在刀刃上的神秘符文骤然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尽数射出,竟是顷刻间将西流尔的光盾切割成了碎片。
而西流尔甚至连惨叫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六道气刃强势震碎了他身体那些光盾,也瞬间穿透了他脆弱的身体。
他飞了出去,顺着山坡往下,重重砸在一具尸体上,西流尔回头一看原来是被拦截截断的金色卷发女子。
金色卷发女子瞪大美眸,黑洞洞的嘴巴张大,面目惊恐而狰狞,似乎在说着什么。
西流尔吓坏了,他想要动起来,可是身上的血柱却咕噜噜的往外喷溅着。
“还没死呢,”远处,光月十殊背着小手,仿佛精灵一般冲山坡走了下来,蹲在西流尔面前,撑着下巴微笑道,“怎么,现在怕死了,那你在对罗峰动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后果呢?”
西流尔张大嘴巴,咕噜噜的说着什么,可惜满嘴鲜血让人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月光十殊侧耳。
“我我说她来了!”
“她?”光月十殊疑惑,豁然回头。
只听见银铃在风中响起,树梢之上,皎月之下,一身穿纯白长裙,宛如仙女的身影,双手帖在平坦小腹前,透过面纱正注视着光月十殊。
“你是”光月十殊如临大敌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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