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以及已经熟悉的温暖。
“好啦,你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要和我回家吗?”
她到这个时候,其实还是没有很懂所谓的觉悟是什么,但是她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被认可了,可以和面前温柔的人一起回家了。
她本来就泪痕未干,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如果不是因为不敢把鼻涕这样肮脏的东西甩在了面前最重要的人身上,她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上去了,但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忧,她只是头靠着面前的人哭泣而已。
但是,自己的主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发觉了这一点,然后把自己抱紧了,让自己肆意如何都没关系,虽然自己仍旧是不敢肆意妄为的,完全不敢,而且直到现在也不会因为那时候的矜持与胆怯而后悔。
“安心些吧,说起来,我叫你什么比较好呢?你打算自己取个名字吗?还是怎么样?”
名字……对于那个时候的她而言,这个问题是真的没有想过,但是好像确实会需要,如果可以被眼前的人称呼自己的名字,那似乎是很幸福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样,她那时候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那个决定对她来说真的感觉非常冒犯,但是她也很庆幸自己那时候的大胆,如果不是那时候大胆了一次,自己如今就无法拥有主人所给予的名字了,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是自己和主人之间最大的联系,大概都不需要加什么之一的限定词——直到现在,现在她额外地有了一层联系,真正作为家人的联系。
“您可以给我一个名字吗……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不可以的话,可以原谅我的冒犯吗……”
“可以哦,不过我取名字也不怎么样,如果不喜欢可以说出来哦。”
“唉?嗯!”
她的话语是被打断了,但是和正常情况下打断别人说话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这样的打断,她在事后也逐渐理解了,是让她不至于再说太多打击自己的话语出来。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的……月亮,算吗……”
她其实很想说喜欢的就是面前的人,但是不敢,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所以,她只好选择了自己平时会看到觉得比较高兴的东西,而恰好,月亮就挂在那高天之上,顺理成章。
“月光啊……月溟可以吗?”
她其实不知道月溟是什么意思,即便是现在也不怎么理解,但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主人给予自己的名字,所以她很喜欢,而且,永远会铭记的。
“嗯!可是,我可以叫您什么呢?”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样,那时候的自己能够问出来这句话,除了因为刚刚被赐予了名字之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理由可以有这样的勇气询问了。虽然主人说着是会带她回家,但是那也没办法改变她一直以来养成的性格,这些东西直到现在也不可能彻底改变的——过去的理由是被环境所迫,而如今的理由是在主人身边。在主人身边,只要改变一下理由,那么自己怯弱卑微的模样,就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对主人的尊敬与爱戴,这是她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了主人如此。
这一点她和樱是很不相同的,樱并不是维持了她自己的全部原样,樱是把自己彻底地交付了,如果她抱着和月溟一样的心思,那洛星华身边大概就会有两个维多利加吧,樱的智慧是一直有那种程度的,只不过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会随意去凭借自己的智慧揣度什么东西。说起来,如果没有智慧,她也不可能那么坚决地选择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就是了,除非她是个蠢蛋,但是蠢蛋可不会被洛星华那么容易接受爱意,毕竟蠢蛋大概率是不清楚何为真正的爱的。
“叫我什么?我叫洛星华,怎么叫我都可以,随意就好。”
说是随意,但是……她不敢。
她真的太胆怯了,生怕怀抱自己的一切化作梦幻泡影,她希望可以以最卑微的姿态,去保证眼下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没有勇气用名字取称呼面前的人,因为她从来没有直呼过任何人的名字。
她的勇气即便是再有,在刚才的对话之中,大概也已经消耗殆尽了吧?那么,怎么办呢?
“对不起……可以叫您主人吗?我好像只会这个称呼。”
主人,这个称谓她其实也使用得很少,她理论上来说是有一个给她这个所谓的工作的人,那个人就让她叫主人。但是,实际上她也没有叫过几次主人,因为那个人实际上不太会经常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在派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会从铁房子里面把自己叫出去,然后盯着自己上车,然后盯着自己一个人从巨大的金属碑旁边拉着手推车出去。
从始至终,其实她都很少有机会称呼那个人为主人,她也没有胆量平白无故去叫一声,大概会挨打吧?不清楚,但她没有胆量去测试,因为说不定会永远被抛弃放逐呢?她的经历让她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可能性了。
那么,自己面前的人,对于这个称呼的答案,是什么呢?
“都行,反正称呼你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改的,想怎么样叫是你的自由。”
自由,但是明明在提到条件的时候说了,自己没有自由的。但是她不可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只当是主人大度,但是大度不是自己放纵的理由,她不敢逾越的。
但是……如果是主人,是不是就真的不会不带自己走了呢?毕竟作为主人,应该是要带走自己的,应该是这样的道理,对吧?
那时候的她是这样子想的,现在不是了,但已经不重要了,她不会再害怕被主人扔掉了。
“嗯,主人……”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想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是不敢。想牵着主人的手感受过去没有体验过的温暖和安心,她只是自己和自己抓住手感受过,想和主人也这样子做,但是不敢。
她什么都不敢,但是她的主人,洛星华,他不一样,她的主人知道她的想法。
所以,她被牵住了手,还在主人怀里的时候被主人牵住了手。
那时候的幸福感,即便是现在也一样没有觉得丝毫褪色。
那之后怎么样了呢?那之后……就被主人带走了,她听说是和那些还没有来的伙伴一样被放在了一个时间不存在的美好空间,那些伙伴等候着和她一样,苏醒在这片大地之上。
她并不会有那段记忆,因为那段记忆本来就没有存在过,毕竟时间是静止的。
然后,她被维多利加大人找上了,赋予了这般重任,作为一千位同胞之中,至少明面上的管理者——实际上其实也可以是的,只不过她没有那种能力,不得不靠大家的力量。
在她如此陷入过去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洛星华已经在看着她了,而直到此刻,洛星华终于伸出了手,把她一下子拉入怀抱之中,泪水都擦在了衣服上。
“主人……”
“都说啦,安心些就好,我就在你身边呢。”
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话语,她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
再大胆一次吧,就这一次,但是……这样说不定会让主人难办,所以,慢一些,慢一些,如果主人要制止自己的话,也来得及。
月溟看准了目标,鼓足了勇气,闭上双眼,缓缓地贴了上去。
应该会轻轻地吻到主人的脸颊,因为额头太过于冒犯了,不敢。
但是,意外到极致的事情发生了,她感受到了自己贴到的不是平滑的一片,而是两瓣。
好像知道是什么了,但是……不敢睁开眼来,这样好冒犯的行为,被主人这样子允许了吗?她不知道,大概是吧,但是,她还是选择了闭着双眼,去感受她心目中最宝贵的东西。
然后,她就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被……探索了?但是主人似乎是不会对自己这个年纪的孩子出手的,虽然她不介意,但是这是主人自己的原则……所以也只是限定在这样的程度吧?
她只能想这么多了,更多的想法实在是没有机会出现在脑子里面,她现在满脑子只想记住这样的感受,甚至下意识地也想要去探索……
并没有很久,她乖乖地趴在自己的主人身上,就像是一只熟睡的小猫一样,虽然其实她再怎么样也应该算是一只小猫头鹰而不是猫。
“就在这里休息吧,月溟,我去做些我应该做的事情了,可以吗?”
自家主人没有提及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当然也一样,自己绝对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未经主人同意提及的,一定。
“嗯,主人……再见。”
她本来想说些别的话,但是一感受到自家主人留下的味道,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到头来,也只能说一句再见而已。
主人离开了,而自己呢?好像……要失眠了。
应该不会失眠太久的,因为主人的气息很让人安心——虽然让自己失眠的也同样是主人的气息就是了。
日安,好梦。
她对自己,如是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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