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

    和董事长通话结束后,胡永的额头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细思极恐。

    连他都不知道的计划书,张杭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张杭认识某个董事会成员?手可通天?

    胡永擦了擦汗,他看一眼秘书,挥手说:“你去把孙大彪叫来。”

    火锅店内,锅底热气腾腾,张杭伸着筷子捞肉,乔雨琪小口吃着青菜,李苟边喝饮料边吹嘘自己开车考试的时候有多稳呢。

    话没说完,张杭便接到了孙大彪的来电。

    “胡总晚上有时间,可以吃一顿饭,但是一定得按照集团的要求规定来,吃点简单的家常菜,不能超标”

    张杭微眯双眼,眼皮的缝隙中闪烁着一丝光泽,他放下筷子,笑着说道:

    “妥了,太感谢彪哥了,这样,今晚七点,我在友谊路江鱼菜馆恭候光临。”

    电话挂断后,张杭不由笑了声。

    事情大概率要成了!

    “你们看我干嘛?吃饭啊。”

    乔雨琪和李苟,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张杭,让他哭笑不得。

    聚餐庆祝了科目二过关的喜悦后,因为知道张杭饭局的事,李苟要跟着看热闹,就一起去了枫叶镇。

    “爸,我记得那张银行卡里还有七千多,给我用吧,我晚上要请铁山集团的胡总吃饭。”

    张杭将事情说了下。

    张承文直接将银行卡拿了出来,他一脸好奇的说:“你是怎么认识铁杉集团的高层?”

    “等我回来再和你们说这事儿。”

    不等父亲问其他的话,张杭带李苟匆匆出门了。

    “杭哥你是真的屌啊。”

    “现在管家里要几千块,就跟要几块钱似的。”

    “羡慕死我了,我要是管我爸要几钱,他一瞪眼就得骂我”

    坐车前往市区。

    到了公交站点,又打车前往海鲜市场。

    “去那个地方干啥啊?晚上不是去菜馆吃吗?而且那个彪哥说,只能吃家常便饭的。”李苟摸了摸头,眼神疑惑。

    “狗屁的家常便饭,你把客套话当真了?”张杭嗤笑声:“狗子你信不信,如果真的只有几道家常菜,我要办的事肯定会黄了。”

    “可是,他们公司不是有规定吗?”李苟懵了。

    规定是对方要求的,结果饭菜什么的,还不能糊弄?这也忒复杂了吧!

    “看不到就不算是规定了,而且,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张杭好笑道。

    “我还是不懂,请客吃饭会这么繁琐。”李苟挠了挠头,一脸的疑问:“我记得和沈老板吃饭,比较轻松的啊。”

    “那能一样吗?你啊在这方面多用点心,我跟你说,随性有随性的玩法,规矩多有规矩多的玩法,把握好做事的尺度很重要。”

    张杭无奈的笑了声,他拍了拍李苟的肩膀:

    “就拿今天正规的饭局来说,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李苟侧耳倾听,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张杭沉吟了下:

    “第一点,通知,也就是饭局的时间,我们必须要比客人早到,让客人先到的话,不礼貌也不尊重。”

    “第二点,恭迎,请客的人没到领导先进包间了,这是大忌,我们提前半小时到场,把饭局细节落实一遍,再提前10分钟左右打电话问问,对方快到门口的时候出去迎接。”

    一番话,让开车的司机,一脸惊讶的通过后视镜接连看向张杭。

    “第三点是作陪,请客的人,自己可以当主陪,如果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分量不够、不会喝酒,也可以叫个德高望重的人当主陪,记住,主陪必喝酒,不要什么以茶代酒,如果主陪不喝让领导喝,是饭局大忌。”

    “第四点,嗯点菜,不要误认为客人喜欢家常菜,一定要有硬菜,没有硬菜无法撑起饭局的‘局’字,像那句无鱼不成宴,无鸡不成席,差不多的道理,还有菜品要双数,寓意好事成双。”

    “第五点就是主题,饭局不是漫无目的的吃喝,重点不是‘饭’而是‘局’,既然要组局,就得突出主题,这点不容易把控,要注意的是,别喧宾夺主抢领导的风头,一定要明白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张杭说起这些,他的脑海中,回忆起上辈子的过往事迹,酒局他参加的很多,所以条条道道,懂得也不少。

    当张杭不说话的时候,车内安静的能听到滴水声似的,一片寂静。

    李苟和司机眼巴巴的等待下文。

    “第六点应该叫守场,请客人不能提前退场,这是最基本的,就比如说我们俩,我带你去饭局,你有特殊情况,得提前打招呼才能离场,如果你吃两口菜就溜走,既是打我的脸,也是不给客人面子,所以说是守场。”

    “第七点吧,就是饭局的结束,你要等领导说结束,他们自己会掌握时间,不需要请客的主动说什么时间不早了之类的话。”

    “最后一个,就是送客,饭局如何结束很关键,处理不好,饭局的效果会打折扣,比如说提前悄悄买单,或者客人离开后买单,别当客人的面买,提前叫好车,亲自安排车送人离开,或者将客人送上车,给这顿饭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就是这样。”

    “狗子,你听明白了吗?”

    张杭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李苟一脸的呆滞:“明白了,但是没太懂。”

    “你啊,朽木!”

    张杭好气又好笑。

    自己昔日的好兄弟,榆木脑袋啊!

    “我听懂了!”

    出租车司机神色喜庆,有点兴奋:“小兄弟,托你的福,受教了,你们的车费免了,就当我的学费”

    说话间,到达目的地。

    一番口舌,省了10块钱车费,倒也不算白说。

    张杭和李苟来到海鲜店。

    “老板,这只澳洲龙虾我要了,大鲍鱼要20个,还有那条老虎斑。”

    几样食材消费了2700多,又在不远处的烟酒行,买了两瓶白酒,花了四千出头。

    如此高消费,和请沈老板吃饭规格差不多了。

    李苟觉得杭哥是干大事儿的人,还琢磨着,晚上会不会去夜总会,上次自己没好意思,这次怎么说,也得和身边美女聊几句!

    打车到了江鱼菜馆,张杭和老板聊了会儿,定了包房,将食材交过去,并且两瓶酒要求饭局开始半小时前倒醒酒器里。

    “这就是酒瓶不上桌的道理。”

    “酒的好坏,他们一口就能喝出来。”

    “饭局比较正式,所以需要注意的点比较多,别觉得麻烦,这些你以后都会接触,当然,前提是你别去缅北。”

    张杭很耐心的和李苟讲一些道理,他要带李苟成长,将来在自己的商业版块,李苟才有能力独当一面。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李苟将身上仅有的三万块全部借给他,心中感动,始终铭记。

    时间缓缓流逝,李苟默默地观察着。

    他发现,这次的饭局,和杭哥说的那些,大差不差。

    张杭提前打电话问,当孙大彪开车到场,他出门相迎,来的客人有三个,孙大彪,胡永和他的秘书。

    “都是些家常菜,绝对不超标,胡总,董秘书,你们大可以放心。”张杭笑着招待着。

    李苟看一眼餐桌。

    大龙虾,鲍鱼,鸡鸭鱼肉,共有十六道菜呢!

    杭哥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跟谁学的啊,竟炉火纯青。

    “这是家里的陈年饮品,几位尝尝。”

    ‘这就是主陪吗?’

    李苟心中思量。

    杭哥控场的能力很厉害,和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聊天又正式又随意,就很洒脱。

    而且,那位领导明知道是白酒,给倒酒的时候是一点不拦啊!

    来的时候说不能喝酒,这都三杯下肚了,还继续喝呢!

    还有那位董秘书,一个龙虾,他一个人干掉了一半,草!

    李苟喝着可乐,却有点醉了似的,晕乎乎的。

    “张老弟真是一表人才,有趣之人啊。”

    胡永拍了下肥厚的肚皮,笑着说:“不过我有件事很好奇啊,弟儿,你实话告诉哥,你是不是和那位认识?”

    张杭精神一震。

    重头戏来了!

    至于胡总说的那位是谁,他没心情去猜。

    他表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和谁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和胡总认识了!”

    “你啊哈哈哈”

    胡永带头笑了起来,孙大彪和董秘书,也附和笑着。

    张杭自然懂一些含义,他知道说正事的时间到了。

    “说来我运气真的很好,买到了沈老板的养猪场,他那个地方啊,当年花了六十万才盖下来,现在拆迁,是我捡了个大漏。”

    提起六十万,就是表明了张杭心里的最低估值。

    “哎,对了,刚才我看到董秘书拿着一本书,好像是三国演义!”

    “胡总啊,这本书我读了不下五六遍,很多事情熟记于心,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三分天下的时候,是真的激情啊,你说对吧,彪哥。”

    张杭很自然的看一眼孙大彪。

    他的言外之意,所谓的三分天下,就是在六十万的基础上,多拿到的估值,他和胡总、孙大彪三人平分。

    “哈哈哈。”孙大彪指了指张杭,他大笑不已,心中觉得,这小子不忘他这位中间人,会做事,这酒局从开始到现在,被安排的条条是道,真是非寻常之人啊!

    胡永笑眯眯的喝了口酒。

    也正因为有孙大彪这中间人,不然的话,他初来乍到,哪敢参加这种酒局?

    “来,咱们吃好喝好,胡总,董秘”

    张杭点到为止,不在提事,反而聊起了鹤城的水土风情。

    到了九点钟。

    “时间不早了,我明天早晨还有事,就到这里吧。”

    胡永看了眼手表,他起身,突然指了指餐桌边缘处的一道菜:

    “张老弟啊,这条鱼没人动,不如你打包带回去吧。”

    鱼我安排你打包,你说的事儿,我也给你办了!

    简简单单的话外话,张杭自然清楚,他哈哈一笑:

    “那就先谢谢胡总了,对了,胡总,我知道一家烤肉味道很好,改天胡总赏光一起去品尝品尝。”

    张杭说出请客吃饭的想法,也就是表达该给的好处会给出去。

    有了这句话,孙大彪,胡永和张杭,三人互相看了眼,纷纷露出了都懂的笑容。

    至于一旁坐着的李苟,他听的云里雾里。

    当张杭将几人送出门,回到包房里的时候,李苟拉了拉张杭的胳膊,很费解的问:

    “不是,杭哥,我都替你着急啊,你是不是喝多了,忘了问拆迁的事啊!”

    “还有啊!”

    李苟义愤填膺的说:

    “那姓胡的让你打包这条破鱼,他怎么不说打包龙虾鲍鱼呢?是不是看不起杭哥?草,要我看应该让他打包这条鱼,我看他倒是挺会挑刺的!”

    张杭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妈的,头大如牛。

    “别说了,打包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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