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昨日,太皇太后想必是老糊涂了,竟然错把你认成了七王妃。”
施玉莹叹,说时又端详了姚君君的脸:“不过说起来,细看你与那七王妃长得得有七八分相似,太皇太后认错也在情理之中,本宫偶尔也会晃神。”
灯火下眼前女子唇角含笑,神色似有疑惑又有些难以启齿,“不知皇上可有说过一样的话?想起来,昔日皇上对那七王妃也是多有赞赏。”
姚君君看向施玉莹,“玉妃的意思……”
“是本宫多言了,没有旁的意思,你可别误会。”施玉莹一笑起了身,“姚贵人好好歇息,等病好了,才能更好地服侍皇上。”
又转身对巧卉吩咐:“伺候好你们主子,有什么需求,皇上那边不合适禀告打扰的,便来同本宫说。”
巧卉恭敬应是,将施玉莹送出殿外。
返回后,伺候姚君君躺下,巧卉犹豫道:“主子,玉妃娘娘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奴婢觉得您与七王妃并不相似。”
姚君君抬眼:“你见过七王妃?”
“奴婢曾在湖边远远看过一眼。”
伺候姚君君之前,巧卉并没有什么接近各宫主子的机会,哪里忙需要人了便在哪里。唯一一次见过那七王妃,是在过年之时,主子们围炉烤鹿肉那一回,宫中那大湖边。
“那你也没看清。”姚君君躺身往里,背对着,似嘲似叹:“镇国将军之女,才艺双绝,像她,也不坏。”
巧卉欲言又止,只怕主子闹心最终不敢多说什么,掖好被角放下床帐,退了出去。
…
从椒香殿出来的一路,施玉莹吹着夜风,多少觉得心中多了丝畅快。
一直都是别人给她添堵,今夜总算是找到个机会让姚君君也尝尝这个滋味。
路过霜云殿,看到隐约的灯光,忆起近日发生之事,又心里不舒服。
孟澜衣竟然主动向御景煊请求留在宫中,说是愿余生为皇帝与太后祈福念佛。
当初先帝在时她独获圣宠,二十多的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留在宫中,真的只是为了寻一个安身之地度过余生?
如今御景煊的后宫并无几人,况且至今未册立皇后,谁又不想爬上枝头,改变命运享受荣华富贵与众人簇拥。
本就是宫外带回来的一个舞姬,先帝不在了,谁知道孟澜衣是个什么打算。
而最想不到的,是御景煊居然答应了,先帝驾崩,儿子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他的妃子……
思及此,施玉莹神色又难看起来,有些人,留不得。
-
住在城外山庄的好处,是地大人少,没有太多侍从下人跟着,总觉得自由许多。
比如若是在王府,梦凡必是不便久留的,但在此却过了夜,此刻还能同御皇柒在一处议事。
上午,宫中来人传信,请七王爷御皇柒准备返回皇城,莫误了三日之后太庙祭祀大典。
“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如音喜欢此处,且还有两位妄老前辈重伤在此休养,若回七王府会有诸多不便,恐怕他们也无法随行。
“你喜欢这,我们就留在这,到时从此处出发,也不会误事。”
御皇柒转头向梦凡,梦凡正坐着喝茶,懒懒一叹:“此处虽比不得我的临梦宫,可既然下山来了,也不急着回去。”
如音留下空间让两人议事,独自在外逗着月光玩。
三日之后皇家祭祀太庙,祭祀过后,御景煊便是名正言顺的新君,而她身为七王妃,也要随着御皇柒同去。
掌心有湿润的触感,如音回神低头,月光一双黑葡萄一样灵动纯澈的眼望着她,鼻尖去拱她的手掌,仿佛知道她有心事。
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如音起身,去往两位前辈所在的院子。
身受重伤的两人清醒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依梦凡所言,两人撑不了多久了。
如音坐在屋内翻着那本毒谱,月光蜷在她脚边守着她,除了御皇柒,月光对如音身边的其他人多少还是有警惕之心。
不知过了多久,妄八清醒过来,如音放了册子,倒了杯水过去,扶起他喝下。
“……丫头,我与老七这辈子恶事做了不少,也无子女之缘……这最后的日子,能得你照顾一杯水,也是万幸。”
“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我二人……怕是对不住了。”
妄八吃力喘了几口气:“你体内的龙鱼内丹,不可轻易自行取出,稍有不慎……便是殒命。须、须得找一个通五行之法,晓万物相生之人,配、配合时机方可取出。我们怕是等不到那时候……”
如音扶着妄八,认真听着不敢漏过一字一句,妄八的脸色映着窗外的日光,灰败如枯木。
他继续道:“若、若是那时,你可以——呃!”
忽而一道尖厉微声,妄八身子猛地一僵,如音疑惑低头,看到他的咽喉插着一支细长银针,转头去看,紧闭的窗户上有小孔透光。
“妄老前辈?!”如音紧张唤,继而大喊:“来人!”
“你……找钦、钦……”
妄八梗着脖子,努力想要说什么,最终没能将话说出,忽而浑身一挺,随之便头一歪,再没有声息。
门猛地打开,御皇柒与梦凡赶到,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音儿!”
御皇柒上前拉过如音,梦凡已经探手去试妄八的脉息,随之严肃地对御皇柒摇头。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如音有些怔然,御皇柒担心她被吓坏了,搂在怀中,“没事、没事,我在。”
如音看着床上已然没有气息的妄八,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心跳不止,头有些晕。
插在妄八喉间的细长银针被梦凡拔出,仔细端详,取出怀中锦帕包起来。
…
等到如音缓过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暗下来,她在自己卧房中。
之前她好像晕倒了,此刻撑坐起身觉得胸口窒闷,方才,她又做了久违的梦。
冰冷萧瑟的湖水之下,一片寂静,她的颈脖被人紧紧掐住,溺入湖中无法呼吸。
天上的日光透在水深处变得模糊,她失重浑身冰凉,伸手够不到微薄的亮光。
有谁在呼唤她,是男子的叹息,那声音荡在昏暗波纹中隐隐约约,隔着寒冰棺,怎么都推不开。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29_29610/29757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