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杉军的溃兵四散而逃,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而路朝歌则独自坐在了城门洞里,身下就是纪云翔的尸体,纪云翔的脑袋都不知道轱辘到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萧泰宁带着人赶过来,他才缓缓的站起身,将自己的战刀收回了刀鞘,看了一眼被他坐了许久的纪云翔,笑了笑然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攀爬城墙问题不大,这对于路朝歌来说不过就是家常便饭罢了,但是从抽出战刀开始进攻的那一刻开始,路朝歌的体力消耗是巨大的,他一个人顶在前面,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正面进攻,身上的伤口都不知道有多少,他一直没昏过去,坚持到了萧泰宁回来,就是不想让众多凉州军将士看到他昏倒,因此而军心涣散。
路朝歌这两眼一翻什么都不管了,可是把萧泰宁差点吓晕过去,这要是路朝歌出了点什么问题,估计他的人生也就走到尽头了,就算是李朝宗不追就他,他自己都能抹了脖子。
“少将军。”萧泰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差点摔在地上的路朝歌,听到他的呼吸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快,把少将军抬下去。”萧泰宁叫来两名亲兵,说道;“让随军郎中给少将军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路朝歌被两名郎中抬了下去,而萧泰宁则指挥着麾下人马开始清剿城内的红杉军残余势力。
当路朝歌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城内清剿的怎么样了?”醒来的路朝歌,第一句话就是问萧泰宁。
“已经清剿的差不多了。”萧泰宁说道:“抓了一些人询问了一下,总计不过三千人马,都是被周皓玄将军堵在福州道内撤不出去的红杉军士卒,那个纪云翔再知道自己撤不出去之后,就带人回到了福州城,沿途收拢了一些兵马,凑够了三千人,想要以福州城为依托,和咱们较量一番。”
“他什么级别啊?”路朝歌好奇的问道。
“红杉军的一个不算多高级别的将军。”萧泰宁说道:“也不过是就是为了一战成名罢了。”
“神经病。”路朝歌叹了口气,道:“我们的人损失大不大?”
“不算大,我们冲进来的时候,红杉军已经开始溃逃了,我们就是追在后面杀人、抓人。”萧泰宁说道:“今天一早统计了一下,还有百十来人都在城里。”
“那些人别管了,发布告示让他们自己出来。”路朝歌说道:“告诉他们只要走出来,放下手里的兵器,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数日之后,魏东亭带着军队赶到福州城,此时的路朝歌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这几天他除了睡就是吃,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赶过来的魏东亭,则给他带来了潇文昭。
“好家伙,怎么才分开几天时间,你就变成这个德行了?”魏东亭看着满身绷带的路朝歌,笑着问道。
“别提了。”路朝歌说道:“顺平城那边的清剿怎么样了?还有多少残余势力?”
“清剿干净了。”魏东亭说道:“顺便把潇文昭找到了。”
“带过来我看看。”路朝歌笑着说道。
“把人给我带上来。”魏东亭挥了挥手,潇文昭被带了上来。
“又见面了。”路朝歌看着被带过来的潇文昭,笑着说道:“你看看,我之前就给你机会了,你也没抓住啊!”
“落你手里了,你说要怎么办吧?”潇文昭说道:“这次准备要多少银子啊?”
“少将军。”就在这个时候,魏子邦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只信鸽。
路朝歌接过信鸽,从信鸽的脚上拿下了情报,展开了看了一眼,情报是从西江道送过来的,郑洞国的人在西江道内,把韦元吉和他的家眷一网打尽,全都给抓住了。
“韦元吉被抓了。”路朝歌看向了潇文昭,笑着说道:“你当初在顺平城跟我硬刚,就是为了给韦元吉逃跑争取时间?不应该啊!你们的关系这么好吗?”
“挡住你是军令,至于韦元吉确实是我放走的。”潇文昭说道:“不过他运气不好,被你们抓了。”
“魏东亭,这个韦元吉当年参加过围剿你的作战吗?”路朝歌问道。
“没有这个人。”魏东亭说道:“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大头兵应该。”
“哦!那就好。”路朝歌点了点头,道:“你抓的那些将军呢?处理了吗?”
“还没有,我准备一会处理。”魏东亭说道:“那晚的战场就在福州城附近。”
“顺便把他也处理了吧!”路朝歌指了指潇文昭,说道:“我已经放过他两次了,这个是第三次了。”
“好。”魏东亭点了点头,道:“带下去。”
“路朝歌,你不能杀我。”潇文昭开口道。
“为什么?”路朝歌说道:“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你可以放我回去。”潇文昭说道:“我猜测红杉军内部出问题了,我可以回去给你探明情况。”
“不需要。”路朝歌说道:“锦衣卫自然有人会探明情况,至于你……之前我就说了,只要让我抓住你,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带下去砍了。”
两名战兵将潇文昭直接拽了出去,顺势把他的嘴也给堵上了,这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当天夜里,魏东亭带着麾下亲兵,押解这那些曾经参与过围剿他的红杉军俘虏,来到了当年那个他曾经被围剿的战场,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这里早就没有了当年大战过后的痕迹,只剩下了一人高的荒草。
魏东亭的亲兵在曾经的战场上清理出一片空地,魏东亭缓缓的走了过去,看着脚下的土地,就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六千兄弟为了让他能够逃出去,拼了命的向着红杉军发动进攻,一次一次的就为了打开一条通道,让他能够顺利的活着离开,他确实是活了下来,可是曾经的那些兄弟,却早已经成为了敌人的刀下亡魂。
“兄弟们,我魏东亭回来了。”魏东亭缓缓跪倒在地,大声喊道:“我带着凉州军二十万人马回来了,我抓到了当年参与过围剿我们的人回来了,今天我要在这里,砍了他们的脑袋,给你们报仇。”
“压上来。”魏东亭挥了挥手,他麾下的亲军押着十数名红杉军的将军走了上来,将人摁着跪倒在地。
这些红杉军的将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下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魏东亭。
“杀……”随着这个‘杀’字从魏东亭的口中说出,十数柄战刀扬起,而后狠狠落下,十数颗人头滚落,鲜血飞溅而出,喷溅在了魏东亭的身上,而他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任由鲜血喷溅在他的身上。
“兄弟们,我给你们报仇了。”魏东亭仰天怒吼:“只可惜林成祖已经死了,若是他还活着,我一定亲手宰了他,可惜了……可惜了。”
“除了林成祖,其实还有几个人啊!”还没被处死的潇文昭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你忘了长安城的石康乐和廖泰初了?你忘了现在的红杉军皇帝卓彬炳了?对了,还有一个路朝歌刚刚原谅的邱鸿文,他们当年可都是参加了围剿你的作战,你麾下那些人的死和这些人也有关系,你不应该回长安杀了这些人吗?”
“这些人之所以现在还活着,不就是因为路朝歌吗?”潇文昭继续说道:“因为路朝歌的一句话,他们就能活着,可是你曾经的那些兄弟们,可都活不过来了,难道你不应该恨路朝歌吗?”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挑拨离间呢!”魏东亭站起身,来到了潇文昭面前,道:“我要恨谁不恨谁,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现在是凉州军的将军,凉州所有的政策我都支持,至于石康乐之流为什么能活着我不多心,大都督和少将军让他们活着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抓这么多的红杉军将军来这里处置,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对李朝宗和路朝歌还真是死心塌地。”潇文昭冷哼道:“就是不知道,等他真的登基的那一天,会怎么对你们这些功高震主的将军啊!”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也不会担心这些。”魏东亭笑着说道:“功高震主说的也是少将军也不是我,你说对吧!”
“杀了吧!”魏东亭最后看了一眼潇文昭说道。
魏东亭的一名亲兵来到潇文昭的身后,抽出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捂住潇文昭的嘴,匕首随之划过……
处理了这些红衫军将军,魏东亭想要带着人回去,这个时候魏子邦牵着一个牛车走了过来,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纸钱。
“少将军让我给你送过来的。”魏子邦说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们送钱花,这次多送点吧!”
“帮我谢谢少将军。”魏东亭说道。
“少将军让我帮他给你带了几句话,你要听吗?”魏子邦问道。
“为什么不听?”魏东亭说道。
“东亭,有些人不能死,不是他们不该死,而是这些人是留给其他人看的。”魏子邦开口道:“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人生总是有很多无奈,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要做很多无奈的事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生总归有无奈。”
“我知道了。”魏东亭说道:“少将军怎么猜到潇文昭会跟我说什么话?”
“他猜到了。”魏子邦说道:“人死之前能干出来的事情千奇百怪,有的人可能笑着赴死,也有的人可能为了保命,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有一些人,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要在死之前,恶心别人一下,他潇文昭就是那样的人。”
“少将军还真是了解这些人啊!”魏东亭感叹道。
“见过这样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了解这样的人了。”魏子邦说道:“您先忙着,我就回去了。”
“辛苦你了。”魏东亭冲着魏子邦拱了拱手。
“将军,那边有个人在烧纸。”魏东亭的一名亲兵指了指远处的点点火光说道。
魏东亭顺着自己亲兵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慢慢的走了过去,那烧纸的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了魏东亭,这一眼看过去,人就愣住了。
“将军……”那人看着魏东亭,颤抖的叫出了这两个字。
“你是……”魏东亭不认识眼前之人。
“我曾经是你麾下的一员。”那人从怀里摸出了一面木牌,递到了魏东亭的面前,开口道:“只是您没见过我,可是我见过您。”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魏东亭自然是认不得眼前之人的,到那时他认识那面木牌,这木牌就和现在凉州军的腰牌一个性质,说白了就是从军证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年那一战,我们奋力突围,可惜敌军太多了,我们根本就冲不出去。”那人说道:“最后拼尽全力也没能突围而出,这一战我丢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昏死过去了,等在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让在乱葬岗了,我命大活下来了,可是其他人全都死了。”
“你每年都来这里烧纸吗?”魏东亭问道。
“每年都来,就是时间不一定。”那人说道:“我这行动不便,能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你这些年靠什么生活?”魏东亭问道。
“总是有办法活着的。”那人说道:“当初听说您去了凉州,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给兄弟们报仇的,您果然回来了,我这么多年也没白等。”
“这样,我叫人送你去西江那边。”魏东亭说道:“我在那有砖宅子,胡大叔在哪生活,你过去了他也能有个伴。”
“我就不去了。”那人说道:“我就留在福州,有时间就来给老兄弟们烧点纸钱,总不能让他们在下面当个孤魂野鬼不是,我要是走了,真就没有人给他们烧纸了。”
“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魏东亭说道:“这样,我在福州城给你找一幢宅子,你就在福州城生活,以后给兄弟们烧纸也方便。”
“来人,明天天亮就去城里找宅子。”不等那人拒绝,魏东亭就吩咐自己的亲兵。
“走走走,咱们一起给兄弟们烧点纸。”魏东亭拉着那人仅剩下的一条胳膊,说道:“然后去我军营里休息一晚,能见到老人实在是太好了。”
也不怪魏东亭激动,他以为自己麾下的六千人只活下来他和胡大叔,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活人,他怎么可能不开心不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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