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岱与吕纯二人沿着溪边一前一后向着下游方向行走,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二人远远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简陋的房屋,而房屋外面正有一名赤裸上身的男子在院子里劈柴。
这男子发须浓密乌黑,完全将他的本来相貌隐藏起来,倒是难以分辨他有多大年纪。不过此人的身材倒是壮硕无比,约摸着应是正值壮年。
虽然他赤裸在外的皮肤已经被冻得通红,但是这人却好似毫无察觉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道道白气,口中也随着劈柴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吆喝声。
“吕兄真乃神人也,这里果然有户人家!”林子岱看到了眼前的状况,也是忍不住赞叹出声。
“这个…纯属侥幸,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打听一下要紧的事情吧!”吕纯再次受到夸奖,仍然有些心虚,急忙抢先一步来到了屋前。
那院中男子察觉到了身后来人,也是立刻停止了动作,提着斧子警惕起来,可他才一抬头看清来人相貌,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是你?你还活着?”
吕纯正要开口询问,却没想到对面竟然抢先一句,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是一脸疑惑。
此时,林子岱也走到了近前,他见到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也是淡笑着开口道:“吕兄,你们认识?”
院中男子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也是急忙招呼一声:“还请二位到屋中稍等片刻,俺去去就回。”说完,这男子提着斧子一溜烟似地跑开了。
“哎!你跑什么?我们又不是坏人,不过是想问你几句话罢了!喂!”等到吕纯反应过来,这男子已经消失在了小路上。
“吕兄莫慌,这人也许是要处理些要紧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人家。”林子岱倒是依旧不慌不忙。
“这荒郊野岭的,能有什么要紧事情?他要是敢不回来,我一把火就将他的房子给烧了!”吕纯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跟着林子岱进到了这间房子中。
这件房屋虽然外表简陋,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各种摆设可是一应俱全。吕纯与林子岱已经走了许久,既然终于得到位置休息,他便索性拉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可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此人回来,吕纯终于是丧失了耐心,噌地一声站起身来:“呆子林,你先坐在这歇着,我去看看这老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
可是他还没等迈出房门,便见一道人影从远处赶了过来:“实在抱歉,让吕纯兄弟久等了!”
吕纯口中轻咦一声,然后急忙向着身旁的林子岱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授意,瞬间戒备起来。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吕纯可不觉得自己的名声大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所以这人既然能直接唤出自己姓名,就证明他一定有问题!
“哈哈哈,怪不得最近俺的眼皮跳得厉害,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故人!吕纯兄弟,这么些年你到底跑哪去了?”
人还未到,话语先行,而当这话语结束时,便有一道提着几只野鸡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前。
此时的壮硕汉子已经将胡须处理干净,若不是他的装扮仍与离去时相似,二人还以为来者已经换了个人。
吕纯看清来人面貌,也是微微一愣,惊呼道:“你是…贾猎户?”
等到二人又多交换了几句话语,吕纯才彻底相信眼前这人的确是之前在泱都城的贾猎户无疑。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贾猎户,还是忍不住出声道:“老贾,你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贾猎户闻言咧了咧嘴,嘟囔道:“吕纯兄弟,你这不是废话吗?俺现在年方不惑,不正应该是如此模样?”
“什么?”吕纯闻言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明明记得当年你不就是这个样子…”
贾猎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当时俺还不到弱冠,只是看上去些老成罢了…”原来那时的贾猎户因为外貌成熟经常被人老贾老贾的称呼,以至于后来他也懒得在年龄上解释,随它去了。
“别光说俺,吕纯兄弟你这么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当年你家老太公的事情俺也是后来听说,这才知道对吕纯兄弟多有误会,实在抱歉!俺本来打算后来寻你表达歉意,却没想到自从驿站一别,你就从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贾猎户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无妨,既然都是陈年旧事,又何必重新再提?而且我并非是人间蒸发,而是寻得了一个好去处…”吕纯苦笑一声,急忙将贾猎户的身子按了下来。
等他听说吕纯去了玉壶宗时,双眼顿时瞪得溜圆,这才认真打量起了吕纯身旁这位气度非凡之人,语气忽然十分紧张:“难道说…这位是玉壶宗的长老?”
林子岱见贾猎户看向了自己,也是哈哈笑道:“这位老哥不要误会,我不过玉壶宗中一位普通的杂役弟子,至于真正的玉壶宗长老…他可是就在你的眼前。”
“啊?”贾猎户闻言面色顿时精彩起来,他知道这吕纯资质平平,就算到了玉壶宗应该也只能是位普通弟子,却没想到昔日的吕纯已经从麻雀变成了凤凰,神情也是局促起来,竟然再也不敢正眼面对吕纯,眼光开始躲闪起来。
“老贾,你可别听这家伙胡说八道,我们同是在玉壶宗里打杂的,不然你见过哪一个玉壶宗的长老会如此狼狈不堪?”吕纯瞪了在一旁偷笑的林子岱,急忙解释起来。
贾猎户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但态度却比之前收敛了不少,让吕纯一阵头疼。
“对了贾猎户,我怎么没有见到你的那几个宝贝疙瘩?”吕纯见到贾猎户这个样子,也是急忙转移话题道。
“你说的是大黑它们吧,它们已经死了…”贾猎户闻言眉头一皱,吧嗒吧啦地抽起旱烟来。
白色的烟雾将贾猎户包围了起来,一时竟看不到他如何表情。只是这旱烟的味道甚是呛人,光闻着就要让人掉眼泪了。
吕纯闻言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他刚刚只顾着转移话题却没有经过大脑。这些野兽的寿命不比人类,这么些年过去,它们又如何才能存活下来?
“老贾,这生老病死乃是常态,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吕纯知道老贾十分惜这几条猎犬,也是顺势出声安慰道。
贾猎户闻言又是深吸了一口烟,也许是这次他抽得太猛,竟然被呛得不住地咳嗽。旱烟的味道终究还是太辣,辣得贾猎户终于流下泪来。
“这件事情我从未与人提起,既然吕纯兄弟发问,俺也实在不敢隐瞒,大黑它们不是老死,而是被人陷害啊!”贾猎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每每想到此事都会觉得十分不甘心。
贾猎户孤身一人在此许久,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能聊天的对象。他一开口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再难停息…
当年贾猎户本来就有离开泱都城的打算,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才暂时留了下来。所以那日他从驿站归来,休息了几日做好修整后,便再也迫不及待动身离开。
因为他恰巧顺路经过吕纯的住处,便想着要对那日的事情做个解释,只是当他来到此处,却发现吕纯的房子已经被他的姑母占为了己有。
听到贾猎户问起吕纯的下落,这姑母还一脸不耐烦地说吕纯已经死了,就要将他打发走。可当她看见了贾猎户身后的三条猎犬正目光森森地盯着自己,这才换上一副笑脸说她并不知道吕纯状况如何,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他的三条猎犬十分听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呼唤便会立即停止一切行动。可那日无论他如何拉扯,这三条猎犬却动也不动半分,只是匍匐着身子对着远处虎视眈眈。
一开始它们还只是低声呜咽,到了后来竟然狂吠起来,还没等贾猎户做出反应,便见几条猎犬好似离弦的箭一般向着远处冲了过去,无论他如何呼喊它们都没有回头。
贾猎户只能循着三条猎犬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只是当他来到它们刚刚消失的转角时,这三条猎犬的叫声竟也随着戛然而止,就好像是声音也随着它们的身形一同消失不见。
当时的贾猎户隐隐感受到了情况反常,但这三条猎犬是从小跟着他一同长大,虽然并非同类,却也情同手足,他当然不忍心让它们陷入危险当中,也是咬了咬牙追了过去。
只是当他追到转角处时,却忽然觉得两眼一黑,周围的光线瞬间消失不见,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贾猎户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庙当中,身上也被人盖上了一层草席。
因为浑身酸痛乏力,他挣扎了半天才转过身来,可等到他看清身后的状况时,却是一个激灵跳起身来…
这座破庙虽然破败,但雕像前的桌面上却是一派光洁如新,香火旺盛,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前来祭拜。
不过让他惊讶的却并非眼前的香火,而是在香火笼罩中的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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