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子,姓王。抚顺西露天煤矿的爆破工。
抚顺这煤矿,可是亚洲第一大的露天矿。
大清时已经开采,后来罗刹人占了东北,也把煤矿占了。再后来,罗刹人被东瀛人打跑了,这矿又成了东瀛人的。
东瀛缺资源,煤炭也缺。
工业发展之初,到处都是蒸汽机,没有煤炭可是运转不了。
所以,得到了这么个超大型的露天矿,东瀛人是玩了命的开釆。
狗剩子已经在这矿上干了十来年了。爆破工虽然危险,可工资高,一个月也有十几块银元。
每天就是打眼、填药、引爆等工作。
最危险的就是出现了哑炮,要去排除,那就有点风险了。
这么多年,矿上也死了几个爆破工。狗剩子算运气好的,总算是留下了小命。
这两天,矿上突然停工了,来了一队东瀛兵,把矿山封锁了,所有华夏人都赶回家了。
更要命的是,工资都是发的军票。
军票是东瀛军部自已印的,压概儿就没有什么储备金的。
东瀛军队打胜仗,能抢到东西,这军票就值钱,要不就是废纸一张。
大家本来谁都不想要,银元、边区币都是最好的,不贬值,买啥都有。
哪怕是张小个子发行的奉币,虽然贬值了,但起码还流通。
可这军票,这一两年,几乎没什么商家肯要。
但在东瀛军明晃晃的刺刀下,不要也得要。
“x你八辈子祖宗!”
“真t缺德,这就是擦屁股纸!”
骂骂咧咧的,大家还是领了军票回家了。
狗剩子闲着,就着一碟子花生,喝着小酒,难得闲下来。
一双儿女,围在他身边,眼睛盯着他那碟花生。
狗剩子喝一口酒,夹起一粒花生,先给小女儿,再夹起一粒,给儿子。
最后,才是给自已。
两个孩子咯嘣嘣嚼着花生,脸上满是满足的笑。
狗剩子脸上也是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有这一双儿女,他不论多累,回到家里都是高兴的。
就算是工作时,他也格外小心,万一出点事情,那可怜的儿女可就没了爹。
门轻轻地推开了,狗剩子媳妇儿推门进来。
她左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只装了点豆角和茄子。
“没买点肉?”狗剩子问道。
“买个屁,那军票比废纸还不如,没一家肯收!”狗剩子媳妇儿没好气地说。
狗剩子叹口气,啥也没有说。
早上媳妇儿出门去买菜,他就嘱咐道,别管能买啥,赶紧把手里的军票花了。
没想到,还是没花出去,这个月算白干了。
“东洋人太坑人了!给这破纸片子,除了擦屁股,啥用没有!”
狗剩子媳妇儿坐在炕上,眼圈儿都红了。
“媳妇儿,别介!明天我出去找活干。放心,饿不着你们娘仨儿!”
狗剩子连忙安慰道。
“这兵荒马乱的,能找到啥活?我看街上的东洋兵,一队队往城外撤呃!”
“哼!东洋人这是要逃跑,听说保安军马上打过来了!”狗剩子说道。
“哎!他爹,我听人说,这北边人的日子过得可好了!要是保安军过来,咱家也能好过点吧?”
狗剩子媳妇儿问道。
“那还用说,就我这技术,听说在北边,一个月挣二十多,比给东洋人干强多了!”
狗剩子小脸上放出光,充满了期待。
“那敢情好!要是挣那么多,过年给你们爷仨儿一人添一套新衣服!”狗剩子媳妇儿也高兴了。
“咣当!”门一响,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进来了。
“狗剩子兄弟!喝着呢!”来人也不客气,拿起酒杯,吱溜一声干了个底朝天。
又拈起一颗花生,放入嘴巴里。
“六哥,你咋有空?”狗剩子顺口一说。
来人也是矿上的,老工人了,出煤的。
名字叫严六子,从小游手好闲,每月工资一发,天天下馆子、泡澡堂子,一个子都剩不下。
“兄弟,告诉你件事儿,让弟妹他们出去一下。”严六子神神秘秘地说。
狗剩子使个眼色,狗剩子媳妇儿拽着俩孩子出去了。
“说吧!啥事儿?”狗剩子知道,严六子肯定要借钱,当着自已媳妇儿面不好意思说。
“是这么个事,这不发了军票,我去街上,啥也买不到,太特么坑人了!后来,我一琢磨,靠,不能让他们白坑,我就去了矿上,……”
狗剩子听着,知道严六子肯定是去矿上偷东西了。
“兄弟,你猜咋的?我在矿上看见啥了?”严六子神秘的说道。
“看见啥了?”狗剩子问道。
“本来我想去电机房整点铜线,换点钱花花。谁知道啊?可不得了了!电机房周围有人守着,正在装炸药包
。”严六子心有余悸地说道。
“啥?他们要炸电机房?”狗剩子吓了一跳。
“可不是咋地!后来我又偷偷绕到发电厂、竖井那几个地方看看,都有人在装炸药。”严六子瞪着眼睛说道。
“靠!这帮人缺老德了,这是要把矿山毁了!”狗剩子明白了。
“嗯哪!听说东洋人要跑,这是啥也不想给咱们留下!”严六子皱巴巴的小脸直抽抽。
“不行,得想个法,矿山毁了,咱们可都没活干了!”狗剩子急了。
矿上干了十多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比回老家种地强多了。
“有个屁法呀!人家有枪,咱们靠俩个拳头,咋打?”严六子摇摇头。
“也是!”狗剩子也没辙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狗剩子媳妇儿的声音。
“哎哟,李掌柜的,你咋来了?”
“狗剩子兄弟在吧?我找他有点事儿!”
这声音狗剩子听出来了,是街边杂货铺的李掌柜的。
“妈呀!找我来要钱的,我昨天拿了瓶酒没给钱!”严六子一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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