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芙凝乖巧点头:“太贵的话,咱们就不买。”

    傅辞翊轻应一声。

    这时,有人指出:“咱们县又非边塞,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这种千里马没人买的。”

    立时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寻常人家普通车马代步就成了,千里马用来拉车,太过大材小用了。”

    卖马人道:“譬如要去京城办个急事,千里马不就派上用场了?”

    众人却摇头:“咱们也就看看,看个热闹。”

    在场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需要上京城办急事的情况?

    即便如今皇家开始选秀女,这事也只与当官的有关。

    选宫女的话,他们这种能来马市买马的人家,家庭条件皆尚可,不需将闺女送去伺候人。

    这么一来,上京城的机会几乎没有。

    不多时,人渐渐散开。

    不管卖马人如何吆喝,都没有继续围拢过去的意思。

    颜芙凝跟着傅辞翊去看了旁的马匹。

    对于马的好坏,她是个外行,顶多看看马长得如何,体型如何,年岁大致情况。

    旁的再瞧不出什么来。

    三人走了大半个马市,最后在一匹灰色皮毛的马跟前驻足。

    李信恒对牲畜颇为了解,他抚了抚马背,对傅辞翊点了点头。

    傅辞翊开口:“此马何价?”

    这个卖马人是个高颧骨的男子,他笑了笑:“三十五两。”

    闻此言,颜芙凝悄悄摸了摸钱袋子,今日来买马,她只带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对他们家来说,已是很大一笔钱了。

    虽说带了三十两银子,但她并不打算把三十两银子全用来买马。

    遂笑得眉眼弯弯,议价:“可以便宜些么?”

    卖马人笑了:“你这小姑娘,便宜些,你想便宜多少?”

    他笑着摇头,从头到脚地打量对面三人。

    眼前的少年郎与小姑娘长得倒是好看,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他们身上穿着细棉衣裳,可见并非大富大贵之人。

    再看大块头,身上穿的是短褐。

    这么一打量,就知道他们没什么钱。

    遂指了指马市角落:“没钱又想买马,我建议你们去挑老马,老马十两银子可买。”

    马的价值她确实不了解,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其实挺不好受的。

    颜芙凝抿紧了唇瓣,不作声。

    马市上人来人往的,还有不少人牵马进来。

    为防止别人碰到颜芙凝,傅辞翊扣紧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侧拉了拉。

    “买马一事交于我。”

    嗓音温润。

    颜芙凝颔首,脚步乖觉地跟他走。

    李信恒抬手指高颧骨的卖马人:“做生意,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说什么了?你们没钱是实情,还不让人说了?”卖马人笑着摇头,顾自招呼旁的客人去了。

    早已走在前头的傅辞翊略略侧头:“信恒。”

    李信恒应声,快步跟上。

    三人又走了一段路。

    颜芙凝想稍稍动动手腕,却是动不了,便用另一只手去拉傅辞翊的袖子。

    “你攥疼我了。”

    音色娇娇弱弱。

    傅辞翊放开手。

    眼前白皙纤细的手腕上落下了他捏起的指印,俊眸刹时暗敛。

    说实在话,他每回拉她,不管是牵手,还是扣着手腕,动作确实生硬。

    从小到大,除了她之外,他未与旁的女子有过此般接触。

    他实则不知该用何种力道。

    虽明知她娇气,自己也想着要缓些力道,但心底总有个莫名的声音叫嚣着。

    他不知为何会存在这个声音。

    即便刻意回避这个声音,他的动作却不免流露出生硬。

    “此地人多,我怕你丢了,这才攥紧。”

    他说了一个连自己都相信的理由。

    倏然,他们身侧涌来不少马,傅辞翊连忙揽住她的肩头,将人儿往怀里虚揽。

    颜芙凝思忖片刻,抬起绵软的小手:“你可不可以拉我的手?”

    还是拉手吧。

    手腕已经被他拽得生疼。

    若是被他捏得手疼,只能喊他换一只手拉了。

    此地行走确实不便,时常会有触碰,还是与他一起安全些。

    傅辞翊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弧度,克制着牵住她的小手,此刻说什么都不敢太用力。

    李信恒看得忍不住又笑。

    好看的小夫妻亲密起来,真像吃了蜜糖一般甜。

    自个若拉一下彩玉的手,不知会怎么样?

    他猛地打住念头,彩玉力气忒大,说不定不肯给他拉手。

    即便拉到了手,甜是甜的,就是有渣,就像啃甘蔗。

    三人又看了不少马。

    一番挑选后,傅辞翊看中一匹黑马。

    没想到他们三人在马前站定,马便狂躁起来。

    气得贩马人一鞭子抽打在马背上。

    黑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两前蹄高高抬起,作势要去踢主人。

    贩马人又一鞭子下去。

    眼瞧着鞭子又要落到马背上时,傅辞翊一把攥住鞭子。

    他的举动引得不少人过来。

    “公子有两下子。”

    “这马每天都被打,挡下一鞭子,后续还会被揍。”

    贩马人对傅辞翊道:“这是匹烈性马,不揍不成器。公子若中意,三十两银子牵走。”

    傅辞翊面容淡淡。

    这一圈下来,颜芙凝算是清楚了,马市里头,一般马匹的价位皆在三十两往上。

    真要花三十两银子买马,不是他们的家庭情况能承受的。

    看来今日买不成马了。

    有中年男子道:“这马特别狂躁,若是用来拉车,容易对主人造成伤害。”

    有老者颔首:“要花三十两银子买一匹狂躁的马,不值当。”

    有年轻男子也道:“三十两太高了,人家千里马一百两银子,你这狂躁马不值三十两。”

    贩马人急了:“我这是烈性马,不是狂躁马!”

    “那不是一个意思么?”

    “不一样!”贩马人嗓门拔高。

    老者摇头:“脾气暴躁,又倔犟,你这马在马市一个月了,都没卖出去。”

    中年男子指了指马身:“不光脾气不好,还瘦。”

    贩马人辩解:“它不吃东西,看上去瘦了些,但筋骨很好。”

    “你肯定说自己的马好。”

    “三十两银子是抢钱了,还不如去买老马,老马温顺。”

    贩马人叹气,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你们谁要谁牵走。”

    方才那个高颧骨的卖马人走来:“你再耗两月,也卖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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