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正传》里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最初听到这句台词时,莱阳上初中。
对于这话并没太深的感触,也无法感知到其伟大。
可时过境迁,当无数压力蜂拥而至时,他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阿甘的样子,或者说,浮现出一个愚笨与智慧共存的样子,就像他此刻。
重重的呼吸后,他回了一句“还是不联系了”,随后将手机装回口袋,看向李良鑫道:“喝点再说可以吗?让我也缓缓……”
……
出去买酒时,莱阳给恬静打了电话,他知道她很累,可哪怕不说话,就听听她的呼吸也好,最起码能让心里舒缓一下。
但不幸的是,电话并没打通。
拖着木讷的身体,莱阳进了一家便利店买扎啤,付钱时一个小男孩带着更小的姑娘晃在柜台前。
他们用五元现金买了一支棒棒糖,两张小脸蛋惊喜的撕开透明包装膜,谁都没说一句话,忽然都扑哧笑了。
便利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莱阳呆滞的俯视他们,目光落在那个棒棒糖上,它看着挺大的,造型和《功夫》里星爷手中的一样。
随后,两个小小的身影跑出了店,阳光在他们身上涂了一层金色,随后将他们渲染不见,消失在人海中。
蓦地,莱阳的内心毫无征兆地被触动了。
他无比怀念小时候那单纯无忧,阳光灿烂的日子,现在的他基本不装纸币,也很少会因小的满足而感到快乐。
有越来越多的话想说,可身边人却越来越少。
……
拎着一大提白啤回了院子,莱阳钻到李良鑫屋内,拆开包装后,自己先一口气喝干了一整瓶,借着酒劲喊道:“李良鑫,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让我一口气把话说完!”
又开了一瓶,闷了一半后,莱阳擦了下嘴角溢出的沫子:“嘉琪的病一直在反复,但她在清醒时告诉我,她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父亲,我想这个人你也猜到了,就是宇宁辉!嘉琪想报仇,她想借助余烈的力量,所以只能远离你。她不想你卷进来,不想你受伤害!可她也没能说服自己彻底放弃你,所以和你一直不联系,希望你慢慢淡下来,或者……像你想的那样,生她气,主动放弃。就是这样……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艹!”
坐在床边的李良鑫被震撼到,他像个机器人似的,浑身硬如钢铁,只有眼珠子在疯狂颤抖
随后他也猛地拿了瓶酒,用牙咬开瓶盖,直接往肚子里灌。
莱阳又一口气把后半瓶干完,继续道。
“我也知道,即便这话传给你了,你也不会放弃对吧。那你就给我等着,等她的病再好一点,等恬静处理完手头事了,咱们三个再一起商量看怎么办。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我没法这会再麻烦恬静,是因为事分轻重缓急,你从上海来,应该知道云彬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按我说的做,但你要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拦着,出了这个门,你爱咋咋滴!”
莱阳颤抖着身子,哼哧哼哧着。
他的酒力本不差,可情绪有些上头,外加喝得的确猛,这会居然产生了一些眩晕,但这通话说得是真舒服。
这种简单的“爽”感,或许和那一对单纯孩子的出现有关。
半晌后,李良鑫开口了。
他有些质疑莱阳话的真假,毕竟在他的认知中,嘉琪不可能想这么复杂的事。
“我刚说了,她的病在反复,会阶段性的好一阵子。”
“那她……好起来时,是什么样子的?”
莱阳怔了下,又抿了一小口道:“好起来,不太好。”
“……”
死一般的沉默在屋内酝酿,大概五六分钟内,谁都没再开口,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喝酒声。
最后,在李良鑫喝干第三瓶白啤后,目光晃荡了一圈,看向莱阳:“这一提不够喝,能再买一些,陪我喝喝吗?”
这话,让莱阳那憋着的气终于吐了出来,他点点头道:“多谢了,等着,我去买。”
……
这顿酒喝了一下午,莱阳都记不清买了多少次,吐了多少次。
满屋子里全都是乱丢的酒瓶、易拉罐、烟头,和数不尽、说不出的苦闷与忧愁。
穿窗而入的阳光都无法驱散这种烟酒气,于是它们便收了温暖,唤来了皎洁的月光相伴。
就在莱阳意识即将模糊时,电话响起了。
原以为是恬静打的,所以他接通了,可传来的语气极其熟悉,又格外陌生。
当那头问出一句“方便聊聊吗”,莱阳蓦地清醒了。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看了眼已经醉倒的李良鑫,随后试探性地问道。
“声大……?”
“你还是叫我袁晴吧,我有话给你说,去个没人的地方。”
“……”
院子里的月光如去年般通明,水波纹一样的云挂在闪动的星层间,显得格外凄美、空旷。
那些花草也在夜色中生长着,角落里的篱笆杆影子被映在褐色的墙上,而它下边的泥土里,葫芦籽也在悄无声息地成长,期待着见到光明。
这里的一切,让莱阳想到了上海的月篱饭庄,想到了那位夫妻老板,想到了那年今日,又不自觉地感慨物是人非。
站稳身子后,莱阳摸出一支烟点燃。
“没人了,你……最近还好吗?”
“好不好的和你没关系,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嗯。”
“有人找到了我,故意接近,装作不知道我过去,然后拿你来刺激我,想让我恨你!”
“等会等会!……什么叫拿我刺激你?为什么又让你恨我?”
“他假装追求我,喝醉酒后又问我是不是放不下前男友,然后说了很多,从侧面让我对你产生恨意的话,在我喝多了后,还想和我发生关系。”
“……我,这……”
“你先听我说完!”
袁晴厉声打断道:“本来我不会再联系你的,我想只要我不上当,以恬静的聪慧可以护好你的。不过我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你们俩不在一起,那这中间很容易出事,所以我同意千樱让你联系我。结果……呵呵,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我花了这阵子时间完全确定,这人肯定是恬父、或者宇家派来的,他们想让我成为你的软肋,再反向制约恬静,听懂了吗?”
“……那你,你的意思是……”
“我说完了吗?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
“那人是大年三十晚上找到我的,在一家酒吧里。当我察觉出不对后,故意表现得很痛苦,后来还被人拍视频发到网上了,我想千樱也给你看了吧。在此我想说一句,你别多想,我对你彻底不爱了!那样做只是为了套他话,让他以为我难过而放松警惕,明白吗?”
“明,明白。”
“明白什么?说出来听听。”
“呃,有人故意找你,要整我,是吧?”
“呵呵……我说我对你彻底不爱了,明白吗?不光不爱,我现在特别特别讨厌,特别恨你,莱阳你简直就不是个人!”
袁晴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空旷的院子里飘荡着她发颤的指责声。
“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怎么对我?我年关头走了,你有担心过我一分一秒吗?反而对恬静……你全城寻人,上了全国热搜!你有体会过我看见时的心情吗?除夕夜,全国人民都阖家团圆时,你想过我会在哪儿吗?吃什么喝什么?住哪里?那晚,你还和恬静……住到了一块!还当我爸的面打视频!莱阳,你但凡是个人,能做出这种事吗?要不是你我会离开西安?会被人盯上?会被他那晚给……我!我他妈多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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