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门外,今日第二次站满了人。

    最前面的是柳月娥男人的大伯,也是张氏宗族的族老之一,柳月娥跟在她男人身后,他们的后面还有几个眼熟的后生。

    虽然平时跟他们交流不多,王雁丝却清楚的记得,这些应该是大伯那一支下来的子侄。

    还真是守望相助。

    王雁丝心里连连冷笑,谁敢相信,这仅仅是两只野兔子引发的,便宜没占成倒打一耙的日常小事。

    那族老长得颇有几分威严,又是见过些世面的,往那一站,气场慑人。

    “顾王氏,听说你抢了我侄儿家的野兔子?”

    就算是明德已经成家了,这会面对他的气势也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几个小点的更不用说了,直接吓得躲到哥哥嫂嫂的身后。

    顾明智本已退了半步,又站了回去,只是不敢与眼前那个长辈对视,垂眸看着地上的某一点。

    狗蛋一家子,也就两个老的,还原地站着,脸色难看得很,其他的也不自觉退到了老人身后。

    见对方问话,都下意识看向王雁丝。

    刘玉梅更是心道,这柳月娥真不是个东西,趁人家男人不在,野兔子大的小事,还带这么多人欺上门来。

    顾王氏这回是真遇上大麻烦了,族老出面,就是自己公爹,也很少会驳他的面子,何况顾家只是依附临风村而居的外来人。

    本以为会看到她害怕,或者直接撒泼卖惨的一面,没想到顾王氏竟然镇定自若,回应的语气甚至带着点轻微的笑意:“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那个族老闻言花白短眉微微一蹙:“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她眸子一转,目光下勾勾地盯着柳月娥:“我人就在这,是对峙说个清楚分明,请你族伯断个公正,还是我继续请里正,里正断不了我再击鼓报官?”

    她回应得轻松平常,就像只是长辈问了句平常话,她就顺口应了,没有一点紧张和不安。

    狗蛋爷爷目光再落到她身上时,便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

    活了大半辈子,自诩看人也有几分眼力,他还真没看出来,顾王氏居然能有这份胆量!

    这是族老放缓了语气道:“侄媳妇,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正被王雁丝盯得发毛的柳月娥失声道:“啊?!哦,对!”

    柳月娥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好吃懒做的王婆子,在族伯的眼皮底下,应对起来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就连她这个至亲的侄媳妇,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也难免忐忑不安,生怕说错了话会被斥责。

    就像这会子,明明只是很简单的询问,她不自觉绞紧衣角,就是会紧张。

    “对,她就是在我和当家捡山货那块地界线里捉的,本该是我们的野兔子,而且不止一只,是两只。”一想到这么肥的兔子能换不少钱,至少能大吃几天,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说!你们把野兔子藏那了,交出来!不然……,不然你就滚出我们临风村,本来就是个借住的,现在倒抢占起主人家的东西来了。所以说——”

    柳月娥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点,口不择言起来:“对外来的狗就是不能太好,野狗养不熟,心大了,会咬主的!”

    狗蛋爷爷听不下去了:“顾家当时在临风村借地而居,也是交了几十年的依附银子给族里的,这才十来年,不好说得这么难听。”

    凡是外地迁来落户的人,不仅户籍要在官府过明路,还要给依附的氏宗交相应的依附银子,这是整个天朝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顾家当时拖家带口过来,当然也是交了的,而且十分豪气,一交就是五十多年。

    王雁丝心里诧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当年原身迁过来,都是男人去办的各种手续,她坐享其成,太细节的事,还真是一点不知。

    不过她反应何其快,马上捉住这一点:“这是吃了银子不认人?野狗来,野狗去,野狗叫谁?我看你倒确实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说什么?”

    “别一天到晚什么什么的?你又没耳背,不用总问,还是说确实已经背了,听不出好歹!”

    族伯:“顾王氏,说话注意。”

    王雁丝算是看清楚了:“注意什么注意,狗吠这么大声人身攻击我的时候你当无事,我说两句耳背,族伯你倒听得挺清楚,所以今日你带这么多人,到底是来主持公道的,还是为帮她撑腰的?”

    柳月娥微瞪着眼惊愕地看着她,换作是她,就是给她一百个水缸作胆,她也不敢这样跟族伯说话。

    “老夫当然是来替倒媳妇主持公道的。”

    这话说得直白,意思是你一个外人也配?

    “那我就明白了,既然这样,这谁是谁非一时就论不清了,明智去把里长伯伯请来吧。要是他老人家来了也理不清,我们顾家再到镇上击鼓,让官家帮忙论一论,镇上的官家论不清

    ,还有县上的,一层一层,总有能明辨是非的人。”

    族伯眼里精光闪过,微微眯起:“顾王氏,你这是在威胁我?”

    “看看你们这阵仗,谁威胁谁?我当家的是不在,但我一个做人娘亲的,只要还站在这里,你想欺到我院头上来,除非你踩着我的尸身过去,不然,我绝不善罢甘休!”

    王雁丝目光冷冽,剐过对面的每一个人,拿出前世为公司追收欠款时,面对那种财大气粗、泼皮成精的上流混子的强硬态度,姑娘我别的没有,就跟你玩命!

    那一刻,她小小的身体,迸发出让人无法逼视的气势,与这个在氏宗做了几十年狐狸的族伯不相上下。

    王雁丝淡声吩咐:“明智,去请人。”

    柳月娥急道:“大伯,不能让人她去请人!”

    王雁丝目光如炬,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请,是你不相信里正,还是你本就理亏?”

    柳月娥还在强撑,“怎么理亏,那本就是我们的捡货地,你就是抢的我们兔子,”

    “那你在我们的捡货地界里划界捡山货这种上不了话头台面的事,我找谁说理要公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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