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栋没在意,“现下这情形,我明日需得去镇上一趟,先跟你说一声。”

    王雁丝微窒:“你还真能有什么安排?”

    “嗯,我去找一趟姓顾的试试。”

    “姓顾的,顾行之顾大爷?”

    范子栋神情有些古怪,“你管他叫大爷?”又转为不屑:“他也配!”

    “不然叫什么,他是外男。也不能叫他顾公子,虽然带着面具,我瞧着也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后生了。”

    “行,你高兴。”范子栋语气莫名呛人。

    王雁丝道:“你怎么找他,找他真有用吗?”

    “我自有我的方法,你安心便是。”

    天未亮,范子栋匆匆出了门,顾家上下起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王雁丝就算了,其它人还是头一回起得这么晚,一个两个的还有点不好意思。

    “觉要睡足才能长个,别一副心虚样子。大伙都睡好了,赶紧的煮饭吃,你们先生不在,今日不上课,咱们娘几个把家里的布防检查一下,加固加固,非常时期,大家都警醒起来。”

    吃饭时候,又发生了个小插曲。

    阿元刚搬过来,做什么都是怯怯的,大部分时候跟在明智身后,像条小尾巴。前头都没什么,大伙反正晓得有个过渡,问题出现在开饭的时候。

    阿元不敢上桌。

    “你们吃完了,我去灶头吃点剩的就行。”他躲在一边,饶是明智如何喊他都不肯过来。

    他听说过,二太爷家的那个使女小梅,就是不能和主子

    同桌的。

    明智笑道:“咱们这没这个规矩,喜欢大家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热闹。”

    “这不合规矩。”

    “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咱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就不用管。”

    阿元还是不肯:“顾二哥,我知道你们家人人都好,但是这样不像样子,我不能这样。以后要是习惯了,你带我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

    明智失笑:“你想得可长远,我娘说,人只要自己立起来,就谁都不能笑咱,人家敬不敬你,可不是单看规矩的。”

    阿元满脸疑惑,“他们不是这样说的。”

    “你听谁的?”明智道:“你是谁的小书僮,嗯?”

    “听你的,顾二哥,你别生气。”他说完这话,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对,是二公子,我应该叫你二公子。”

    王雁丝本来一直侧耳听着明智哄小孩,觉得还挺好玩的,听到这里,“噗”一下,刚进口的汤水,直接喷洒而出。

    幸好她反应快,及时转了面,都落到了地上,这要是照着饭桌来这么一下,那就好看了。

    谁也甭推让。

    几个小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替她圆个场,她咳了两声,王曼青就叫道:“娘,你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你让那两只,赶紧上桌吃饭,再让他们聊下去,我还得浪费食物。”

    曼青抿嘴一笑:“是。”然后轻声喊道,“你们都听见了吧,快过来,不然娘可要找人发落了。”

    明智低声笑道:“你看,可不能

    让我因此挨我娘的训。”

    阿元低着头,闷声不语,顾明智半推半拉把人推到桌边按着坐下。

    王雁丝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家里做得来的杂务你多帮衬些,咱们家招了你,肯定给你管吃管住,放开了吃,知道没。”

    她喝着汤,继续嘟嘟囔囔,“还在长身体呢,饭不吃饱怎么行?”

    曼青把饭推到他面前,“吃吧,我们娘最不喜欢人不好好吃饭,你吃饱长个,她才高兴。”

    明德给他夹了几块红焖入味的腩肉给他:“吃肉吃肉,多吃肉才会长个。你跟明礼差不多年纪吧,我记得,你看明礼比你高了大半个头呢,不多吃点,哪跟得上?”

    正不知拒绝,碗上又多了两大勺蒸蛋羹。

    阿元循着足迹抬头,明礼笑是跟过年时的红灯笼一样摇曳:“吃吧,这个是最好吃的。”

    明义明悦站得高高的,身体往他处前顷,指指这个菜,又指指那个菜,“哥哥,吃!”

    “我……”阿元受宠若惊:“你们不必对我这么好,我是来做活的,应该侍候你们。”

    王雁丝几口把余下的汤喝净,儿媳妇自然地接过了她的碗,去添饭。

    “咱们家就是乡下人家,此前并没有打算找人服侍。”她道。

    阿元听她讲话,下意识地规矩去听。闻言有点惴惴,小心翼翼抬眼觑了一眼,见对方笑吟吟,不禁愣在那里。

    王雁丝接着说:“所以你也不必拘着,你爹妈都没了,

    一个人总念想着,难免郁郁。不如就把这里当成新家,这些是你的兄弟姐妹,还自在些。我孩子多,权当自己多养了一个,也不需你忘本改姓,不差你这口吃的。”

    阿元眼里越发迷茫,一个没了爹娘的野孩子,怎么能跟东家的孩子兄妹相称?

    “你要是一时习惯不了,硬要做点什么才心安,那还按说好的,名义上就是明智的书僮,以后他是你的主子,你凭他安排便是。”

    明智惊喜地望着他娘,她一向是能想常人所不敢想的,但是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却是他始料未及。

    他温声道:“阿元,你听到了吗,不如你就做我们的阿弟,跟我们一起过日子。”

    阿元呆呆地看着明智,爹去的时候,明智带他回屋,一路哭得漫天风雪都不如他凄凉。到娘寻短见的时候,他就不哭了,夜里常反复想起与娘那日的对话:“十三了,不小了,能照顾自己。”

    他说过自己能照顾自己,那就能,所以跟可亲可敬的顾二哥开口问活儿,肯跟着到顾家大院来。

    阿元眼里含着泪,难道是爹娘用命换了这些阴德,福报到他身上吗?

    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的东家和哥哥呢。

    在此之前,他觉得兴业叔已经足够好了,时不时给他拿点吃的,帮着张罗爹娘的身后事。如果不是下了决定,这么多账都得记着还上,清楚分明。

    他觉得一辈子给兴业叔这里做牛做马也是使得的

    。

    还想着自己好好干,把账清了,再攒点儿银子给兴业叔,当还他们家的恩情。

    至于顾家,阿元是早做了打算,从顾二哥说给了他一个活的那刻起,他就算半个顾家人,生死都是顾家说了算。

    今日还有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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