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去老五家里,把他家那个大锤拿来,这种小的敲不了。”有人喊道。

    阿天面红耳赤忙安排人去借,厢房内的互搏声不绝于耳,一声胜一声高吭,厢房外围着小半圈的人,在忙活砸门。

    老太太正被本家一个四十开外的妇人照顾着。

    她一个行动不利索的老太太,发现不对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本家叫人。天黑雪也急,几乎是一路摔过去的。发髻散了,身上脏兮兮的,泥泞的雪水将一双棉鞋弄得湿透。

    此时瑟瑟发抖的老太太,白日里的富贵雍容已荡然无存,看起来狼狈又可怜。而与之不符的是,面色阴沉能滴水,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生撕了的模样。

    “阿天。”老太太叫。

    阿天忙过来:“老祖母。”

    “切记今夜之事绝不能宣扬出去,不然,到时就是整个本家一起出丑。”

    都这时了,她还想着威胁拿捏人。阿天目下无尘,应道:“老祖母放心  ,叫的都是自己人,嘴严的。”

    老太太点点头。

    “只是——”阿天迟疑着,为难不知道要不要说。

    “有话就说,这当口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只是这动静未免太大,咱们这进进出出的,想也知道事出有因,”阿天脸更红了。

    他虽说定了亲,到底还是个生瓜子,做不到无动于衷:“就怕隔离邻舍中有有心人,将今晚的事捅出去。”

    确实是个问题,老太太一时也没个主意,她在大宅

    院呆过没错,做的却是侍候人的活儿,当家夫人理事她是看不着也学不到半点。

    这会便没了头绪。

    “当前还是先把门打开,万大事等二爷清醒过来再处理。他这次是遭人算计了。”

    到底是被人算计,还是算计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来帮忙的人只当没听到,满村都知道他家今日请了顾王氏和死鬼老四屋里的,现在连使女都找不着影了,厢房里偏夹了个小丫头的动静。

    发生什么事,嘴上不说,各人心里自有猜测。

    老太太自然也知道大伙的想法,当下没办法,也只能寄希望于儿子。

    “大锤来了!”

    去借锤的人,扛着个大锤气喘吁吁冲进来,其他人忙让开一条路,让他到前头去。

    一个看着力气就不小的汉子,上前接了大锤,往掌心唾了一口,搓了搓  ,“大伙让开些。”

    众人依言避出一块能让他发挥的空位来,汉子抡起大锤,照着那锁头哐当就是重重的一锤。

    马上有人上前察看,稍顷高兴道,“有用,脱了一半了,再来两锤,管保能开!”

    大伙都兴奋起来,“那快,再来两锤。”

    老太太也由那妇人搀着,一颠一颠地过来了,满眼期待地看着将大锤再度抡起。

    她一只脚不知是崴了,还是怎么的,站的时候,塌着半边肩。

    随着一声重锤二次砸落,大锁头发出“啷当”的声响  ,当真如众人所盼那般  ,完全脱开了。

    本家里年纪较大的

    两位汉子领着阿天,老太太忍着脚疼,跟在他们后头。至于其他人,则全被拦在了房外。

    连方才照顾着老太太的那个妇人都没有进去。

    留在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又过了至少半柱香的时间  ,里面博弈总算止了。

    老太太在里头叫道:“老大屋里的,叫多两个妇人婆子来,把这个贱货捆起来,拖去柴房先关着。”

    外面的人,倒吸一口气,两个!

    就说怎么听动静都不咋对,那妇人匆匆应了一声,寻路出门叫人去,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厢房门口。

    首先披了外衫的二太爷让人扶了出来,想来是被打晕了,整个人相当配合,没有半点抵抗。

    阿天:“先将二爷送回他的居所。其它人可散了,此事事关本家几十年的脸面,大伙切记半句也不能对外提起。”

    众人纷纷承诺应下,才拿了各家带来的家伙式散了。

    后面,老大屋里的带了同样四十出头的妇人来,将屋里的四婶和小梅粗略收拾一下,捆结实了,挪丢到柴房去。

    几个妇人从二爷旧居出来时,神色真可谓称得上精采纷呈。

    直到这屋里人尽都散尽,四下平静,再无事发生。

    从他们家的墙头倏忽翻出个人,四下观察过后,紧接着隐没在暗浓的黑夜里。

    翌日轮值的巡逻队在早早在村口集合,还有两三人没到齐,大伙跺着脚、蜷着手,闲话等人。

    “啧,当时那个场面,那么大的锤子,

    砸石用的那种…”说话的人比划着大小:“连整两锤,才算把门砸开,到这当口了,里面的架还不停,打得可凶。”

    年轻的后生,血气方刚,正是对这些事最感兴趣的时候,听得一个比一个上头。

    “听说从午晌一直打到入夜,想不到二爷看起来身体一般,功夫却如此勇猛  ,厉害,厉害!”

    “厉害啥?”接话的人压低声音,还装模作样四下环视一圈才道:“必定是用了那什么。”他食指与大拇指搓了搓,满脸“大伙都懂”的神色。

    其他人果然心领神会。

    “我说嘛,临老入花丛,还一战二,一战就是大半日,你当他真是铁打的?大伙且看看他今日能不能出来见人,我打赌两文钱,他起不来。”

    胆子小的这时弱弱出声:“咱们这样背后说二太爷,是不是不大好,万一让他知道了,到时要吃挂落。”

    一个此前吃过二太爷偏私的亏的后生,这时撇着嘴皮子道:“怕什么,他为老不尊,闹出这等丑事,还好意思找人算帐?那张老脸是不要了咋的?”

    大伙想想确有道理,议论起来越发没边,最后甚至咋舌起小梅的那朵嫩花苞的滋味来,直到人齐开工,才告一段落。

    天大亮以后,这丑事已经传得众所周知。

    在集中起屋处,巡逻队训练营,领药煮药的队伍里,凡有闲隙,几乎都在讨论这个事。

    顾明智也是这时才知道,他娘说的好戏,竟

    然是这么一出大戏。

    若不是他娘亲警醒,今日丑闻的主角,说不定便要换当事人。顾明智不敢想像,真是那样的话,自家娘要如何自处?

    一想到这些,他浑身火气就往上冒。

    咬牙切齿道:“这次不把他踩进地底泥里,都算我顾明智护娘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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