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跟了自家二公子这么些时间,自然知晓他深意。

    而阿月也早先打听时就知道,这个阿元,是二公子自己带回来的死了父母的小孩,说是佣人,实际是当他弟弟看的。

    不仅跟顾家几个公子一起领月例,还可以跟着读书识字,若是有空,甚至可以到校场去。

    这根本就是打着跟班的旗号,按未来的左臂右膀来培养为实。

    她甚至听猜测说,阿元现在还是独立门户,顾家根本没有用身契或者户头拿捏他的意思。

    心道,阿元就是个先例,只要自己忍得了一时,时间长了,得了他们的信任,最不济还能得到像阿元这样的待遇,也不算太差。

    顾家眼看着肯定能出个人物,这不比她随意找个粗汉子,在乡下草草一生强?!

    况且今日一日下来,她挨了多少顿殴打?全是两句话不合,就上拳脚的,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合村这些妇人,这般好斗!

    已经说不清了,每一个都是下的狠手。她怀疑是不是方德来那个王八羔子,怕她丢了脸,反缠她,才许了人好处教训她。

    顾家现在在身契上定得这么死,主要还是自己才出了那么大的丑闻,不到人家不小心。

    但就算是这样,顾家仍肯收下她,是不是本身也说明了,她本身确实是有一定优势的。

    进过境迁后,这些事淡了,定能凭着自己的聪慧,得到顾夫人的爱护。又与明智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简直一举

    多得。

    阿月用这等歪论自我催眠了一番,竟神奇地说通了自己,觉得这委实是个过渡的好法子。

    当时面色好了不少,认认真真跟着阿元认东西,到送茶水给老五家的时,脸上甚至能挤出笑容来了,令老五家的愣是有点不敢去接她送来的茶。

    猜测着她莫不是在茶里加了什么料,她一口下去便会一命归西,所以自己才揍完她,对方还能这么笑脸相待。

    连同顾家一家子、张良全、李天林等,都在心里暗暗称奇她这分心态。

    若是用有正途上,何愁没有安稳好日子过?

    阿月为已进屋坐定的各人,一一都奉了茶,她一心表现,力争必须顺利留下做奴,王雁丝岂能不如她的意。

    当即拍板道:“明智明日一早到镇衙上去,拿几份盖了印的契纸回来,先给阿月打了手印,余下的留用。”

    王雁珩道:“未来顾家发展越大,使人肯定越多,索性趁此时机先立个章程,也好让后来者有个参考。”

    顾明智旋即道:“阿元不必受此限制。”

    阿月勉力忍住了面上不显,攥紧掌心的指甲却入了肉。

    顾家上下算得是使人的,现下统共就两个。范先生刚开个头,二公子马上说阿元不用遵守,合着立点什么条条框框就只针对她一人。

    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却让与她正对面坐着的王雁丝尽收眼底。

    暗自发笑,心说,我看你忍到什么程度?跟着道:“确实,阿元

    不比旁人,不必用这些东西来约束他。”

    阿月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李天林笑吟吟地拿出一个大锦盒来,递送到王雁丝手上。

    “呀,好了?!”

    王雁珩见她那个高兴的样子,不由好奇:“什么东西,欢喜成这样?”

    “你们做男子的不懂的了,我们妇人一看到这些,自然而然就会十分开心,再难过的事,都能马上翻篇!”

    后者探头来看:“那我必须看看到底是什么好物了。”

    王雁丝马上合起将将要打开的锦盒。

    “神秘兮兮。”做阿兄的嘟囔了一句,即时改了路子看向送东西来的人。

    李天林先是瞥了眼顾夫人,见她虽说摆出了不许范先生窥探的做派,神色间却没有阻止他透露的意思,遂笑道:“夫人托我在银楼打的几样首饰。”

    又朝捧着锦盒的人道:“其实早就好了,前头你伤了,我不好扰你,就没拿来,昨日见你下了楼,今日才特意捎来的。”

    王雁线也不再避人,反正这些东西曼青总要带着见人的,早见晚见没差。

    笑得花枝乱颤地朝儿媳妇招手:“快来,大部分给你打的。”

    王曼青受宠若惊:“娘,这怎么使得?我与明德哥商量了,过些日子去打件银的,他都应了的。”

    前者摆摆手,“他应了是他的,这个是我送你的,你记我的好便是。”

    可谓一点也不扭捏,没错,我送了你东西,你就要记我好,没毛病!

    王雁

    珩失笑着摇摇头,与张良全私评:“你看看,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

    张良全眼底带着浓重的深意。

    摒弃长相,身段这些,单论她这性子,他好像更喜眼前这人了。这会应道:“婆媳相处成这样的,确实少见,不失为一段佳话。”

    语里竟是盛赞之意。

    王雁珩与有荣焉,“倒也是。”

    曼青盛情难却,在自己男人的怂恿下,面红耳赤地挪到婆婆身边。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婆婆既然送了,肯定就不会差。盖掀开的那一刹,她还是狠狠的震住了。

    “娘——”她惊叫,旋即以帕掩住了嘴。

    抬眼时与婆婆含笑的眸子对上,不知怎的,鼻头泛起一阵酸涩之意,眼眶便红了。

    水光在眸里转来转去,簌一下滑下来。

    整得在场众人全都吓了一跳,一个个慌了手脚:“怎么了?怎么了?”

    “这是怎么的,好好的哭啥?”

    王曼青回头用目光找自己男人。

    顾明德忙了前,拥了她,也忍不住去掀盒子看。

    然而同样的,只一眼,他就手抖着,啪——

    合上了。

    王雁珩挑眉,啧啧有声:“那上面是打了把匕首给你们自裁还是怎的,你俩这算是什么反应?”

    明德脱口驳道:“舅舅休要胡说。”

    “哦——”王雁珩拉长了调子,语间尽是调侃:“所以,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

    王曼青重新打开盒盖,泪眼婆娑又笑得分外明媚,向众人展示她手中之物

    ,神情间的欢喜如有实质,盈满屋舍。

    嵌着绒布底托的华丽盒子里,美得无以伦比的一大一小两支步摇,一个金光耀眼的手镯,看圈数大小就知道是给专给她打制的。

    阿月瞪大双眼,眼底的忌妒一时压都压不住!

    送的人语笑熠熠,满心爱护。

    而且那个李的是什么?

    “步摇是足银打造,镯子是赤金的,这些东西夫人花了二百两银呢。”

    二百两!!

    阿月咬紧后槽牙,王曼青这践蹄子,论长相、论学识,哪一样及得上她,凭什么这么多好东西全都尽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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