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难不难,先得做起来。

    梁天桂拿人手软,起草文书效率高得离奇,晨早就让人带了话来,说等她几时抽空过去谈。

    头一回花这么大笔银子,王雁丝不敢马虎,确认过细则都没问题,当即套了车驾带了梁天桂一起,去镇府盖戳落实过明路。

    直到快回到合村,梁天桂再提耕地的事儿时,她扬扬新鲜到手的山契,“这就是解决之道。”

    前者不解:“山林跟耕地有何联系?当然也解决不了耕地的问题。”

    “那可不一定。”

    “顾夫人如果有奇招,说出来让我也宽宽心,我这几日可真的是头发都愁白了。”

    车外映雪“吁”了一声长调,车身慢慢停下。

    王雁丝胸有成竹:“下晌我到山上转两圈,回来再跟你说对策。”

    她这么笃定,倒是真宽了梁天桂的心。

    “顾夫人,这一趟我真的要指着你了。”

    “放心放心!”

    回屋吃了午饭,王雁丝甚至没有午睡。只捎了个水囊,便领着映雪进了山。

    映雪算半个知情人,她也就没有过分遮掩。一进山里,就打开系统提醒功能,将各类尚存一息的植物。

    都跟着系统认了一遍,又将一些格外植钱的挖了直接变卖。

    好多种纯天然野生野长的草药,叫系统小雷达全找了出来,王雁丝小小地发了一笔横财。

    看得映雪一头雾水,又佩服不已,由衷赞叹:“没想到夫人认识这么多中草药,有些甚至连张叶子都没

    有。要是换了奴婢,就是杵到跟前来,也不一定认识。”

    王雁丝引以为荣,口放厥词,“嗯,我生来对这些东西,格外敏感,见过一次就认得住。”

    映雪眼里一片景仰。

    “可是,咱们到这来干什么呢,雪压了一冬,这林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若是运气好,倒是能抓点小东西回去开开荤。”

    “你看——”王雁丝指着一模大树下方,示意她看:“雪化了。这么厚的雪压过,无论山地还是田地,都是没有虫害的。”

    “但山地取代不了田地,它种不了稻。”映雪用鞋底抹开一声松软的雪,那雪化了水,渗进地下,“凭山地能解决田地之困?”

    “以前我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一段话,是这么说的。”

    映雪看过来,等她往下说。

    阿雁目光则平视前方,望向远处,好似在回忆。

    “它说,一块地,如果种不了瓜,那就种豆试试;种豆不行,就种点藜麦;藜麦也种不了,换成辣椒看看;辣椒还是不行,就种菜、种花、种树……总有一种是适合它的。”

    她收回视线,看着映雪笑:“收成没有那么难,大不了多试几次。”

    映雪欲言又止。

    阿雁问她:“你知道山林适合种什么吗?”

    如果是刚才,映雪会直接说,什么也种不了?

    但听了阿雁方才那个话,好似觉得也有道理,便老实摇头:“不知道。”

    “它啊,其实适合好多东西。山林自有它的灵气,只

    是我们不懂。”

    映雪还是懵,阿雁也不管,继续说自己的:“不过,为了大家都看到它的宝贵之处,我选了样长成快的。”

    “长成什么东西?”映雪抓住关键点。

    “林下种植,药材得益最高,就板蓝根吧。”

    “板蓝根?”

    阿雁奇道:“你难道竟然没听说过?”

    板蓝根,叶能出茶,能浸色,炮制成粉,便是青黛,入药佳。根是板蓝根,中药剂使用率高得离谱。

    要知道,后世的岭南人将其制成饮剂,蓝星通售。

    连小孩都能叫出它的名字来。

    她又确认道:“你真没听说过?”

    映雪不好意思道:“奴婢对药理知之甚少。在边线有军医,府上有府医,奴婢只知金创药,也是买的制好的。”

    阿雁挫败地叹了口气,很快又兴奋起来,“没事没事,不是人人都晓得的,那咱们就是第一拔这么干的人,收益有保证了。”

    映雪却不似她这般乐观。

    能填肚子的稻没地种,你说叫人使钱佃山种什么板蓝根,谁晓得那个什么玩意儿?

    说是说有收益,能卖银子,万一种坏了呢,没种活呢,佃山、买苗都是银子,下去的是人工。

    白干?!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让映雪估了个正着。

    她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说服梁天桂出章程。

    结果二人用了大半天,一点点细节抠出来的章程文书,才贴出来,合村里便翻了天一般。

    乌泱泱的人群这次是把整个合村办的小

    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各小队长在前头苦口婆心安抚着大伙的怒气。

    心里也没底。

    “叫梁天桂出来给我们说清楚,三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我就说那会不能走,商什么议,合计了三日,就是以山林取代,有个毛用。”

    “当时我们可是看在顾夫人的面上,才同意你们合议三日的,现下这种情况她也得有个说法吧。没田没地的,这可怎么过啊。”

    “我可不会犯这个傻,你们谁爱种谁去种。想来想去,指望村办是没用了,不如问问有田地的人家,肯不肯佃两亩给我,哪怕加些银钱也行。”

    这话说动了不少脑子活,家里也有点银的人。

    不知是否担心下手慢了,佃不到好田,悄悄儿就走了。

    没多会,人群无知无觉少了好些人。

    但大部分都是有那个心,没那个银的人。就算想到了这一层,也只能留在原地,跟着乡亲们一起,集众之力,希望能逼着村办给个妥当的对策。

    方氏小队里的人率先跟他们的小队长提意见:“大柱叔,你也是没田没地的,最能体谅我们大伙的心情。”

    说话的人眼神殷切地看着他们的小队长,刘大成的舅舅。

    “你和总统筹说一说这个事,山林怎么能代替田地呢,还有劳什子板蓝根,全合村就没人知道这是个啥,这怎么种?种稻才是我们的希望。”

    方大柱也是为难,他也对这个什么林下培植没信心,这时却不好

    给大外甥生事。

    一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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