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王雁丝心里也犯嘀咕,按说顾行之亲自挑的人,出手应该是有分寸的。

    不由瞥了眼映雪。

    后者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王雁丝瞬时淡定了。

    忽地有眼尖的人叫道:“好像有官差进村来了。”

    众人都往村口张望,果见两队着官差制服的人往顾家大院而来。

    王富贵道:“我婆娘被你们伤到吐血,大伙可都亲眼看着。这血也是刚吐的,这回我看你还有什么说词?”

    乡亲们听他这样说,都不由替顾家着急起来,毕竟人被一脚踢飞吐血了,这是事实。

    “这次难道真让他得逞了?”

    “顾家也太冤了,他婆娘都扒到人跟前了,不动手等她扒上去吗?”

    “这人烂狗皮似的粘上来,以后顾家得不得安宁啊?”

    “我现在更担心,眼看这九十两真要让王富贵赖掉,顾家可能还要反赔钱,我们的种苗怎么办……”

    这些话语自然也落入了王富贵的耳中,他越听越得意,那种挑衅的神色又出现了。

    王雁丝却不慌。

    或者说顾家主仆几个没一个慌的,秦嬷嬷站在后面,对她来说,只要夫人没伤,就算不得事。

    想是明德担心家里,一路催促,官兵们的脚程很快,没多会就到了近前。

    见门前集了这么多人,离远明德就跑了起来,见自家娘好好的,小声问:“我媳妇呢?”

    王雁丝眼神朝工坊方向示意了下,前者往下心来。

    “银子没到位吧?”

    “不仅没到位,还

    打算讹咱一笔银子呢。”王雁丝说完,见官差已近,看了映雪一眼。

    映雪上前两步,屈膝道:“各位官大哥请了。”

    领头的捕快,朝映雪拱了拱手,以作还礼。王雁丝看着那当差的,杏眸微眯,总觉得对方十分眼熟。

    迟疑道:“这位官大哥,可是周姐姐家的女婿?最近家里是否喜添娇儿?”

    领队前来的,正是半年前,顾家在集市买牛车时见过的,那位周姓妇人的捕头女婿。

    这位大哥明显愣了下,又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

    “啊,是夫人——”大哥眼里藏不住的惊诧,“数月不见,今非昔比。造化可喜呢。”

    王雁丝谦虚道:“托官大哥的福。”

    那大哥话锋一转:“今日之事,与夫人有关?”

    “惭愧,我正是事主之一。”

    她素手直指王富贵,“状告此人,众目睽睽之下,无故毁我三千多株板蓝根药材种苗,妄图赖掉赔银九十两,要请镇府大人英裁!此事人证、物证齐全,此人自己也亲口承认,以上之事确为他所为。”

    官大哥随她所指,看向王富贵:“确有此事?”

    王富贵面对这么多官差,到底心慌,又搬出那一套说词:“只是无意之失,况且这指种苗是免费提供给我们,她说过的。”

    不用王雁丝开口,旁边立马有乡亲道:“人家说的免费按佃地大小比例免费领取,顾夫人说的九十两银已经除去你能免费的那部分了。

    别想混淆视线,赖银。”

    又请求道:“官大哥,你可一定要为我们作主啊,这个人毁了种苗,导致我们无苗可植。山地空置,就没有创收。你也知道,前半年我们苦成什么样了……”

    官大哥点点头,这半年来什么光景,自是有数。说得刻薄点,如今能留下来好好过日子的,都是了不得的人,多少人拖家带口逃往外地,路上死伤之数亦不知凡几。

    当事人自己承认确有此事,现场又有人佐证事件属实,官大哥再看王富贵时,眼里便多了几抹嫌恶之色。

    好不容易雪止,耕种有望。只要过渡顺利,百姓乡亲们就算熬过来了,最是要同舟共济的时候。这种自断族人生路的做法,最是忌讳。

    “既然事实确定,那就带回衙里由镇府大人审问定罪。”官大哥一挥手:“带走!”

    老王家的人听到“带走”二字,腿都软了,情急大喊:“富贵!”

    王富贵亦大叫道:“她纵奴伤人的事还没计呢,不能抓我!”

    “怎么回事?”官大哥皱紧眉头:“胡乱攀扯,污蔑旁人,也是要定罪的。”

    “没有攀扯,这是大伙亲眼看到的事实,她的使人将我婆娘一脚踢飞,重伤吐血了!”他指着自家婆娘身侧地上一摊鲜红的血迹。

    “你看,刚吐的血。”又手指指映雪:“就是这个狗奴才,狗仗人势,将我婆娘伤成这样!”

    官大哥没有直接问王雁丝,而将目光锁定

    了合村新上任的里正,他们在镇府落实村办人员名册时,打过照面。

    “刘里正,王富贵所说的,可属实?”

    阿天满面正气,“虽然属实,但事出有因。”

    “哦?”

    “这位使人嫂子确实动了手,却是为了护主。王富贵婆娘哭求要赖掉九十两银的种苗赔偿,后突然近身,疑似要攻击顾夫人,使人小嫂子恐她伤主,情急出手护主,乃情理当中。”

    官大哥点头,转面继续问阿天离远一处的另一位乡亲,“此事你可有目睹?”

    “确……确……此、、此事、事。”这位乡亲,头一次被官差问话,发怵得厉害,回答结结巴巴,声如讷蚊。

    王富贵大喊:“她将我婆娘伤到吐血这一点,没得抵赖,问谁都一样!”

    官大哥一个厉眼过去,“没问你。”

    前者怏怏住了口。

    官大哥又问:“是护主伤人,还是无故伤人?”

    那乡亲道:“护、、护、主。王富贵婆娘扒得……可近,我、们、这……这边看不大清,像、、像是、是她要干架、、似的……,不……不像、求人、人。”

    官大哥这才问王雁丝:“职责所在,无意冒犯,还请夫人说下当时的情况。”

    王雁丝一时神色惶惶:“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怎么,霎时贴得这样近的,避无可避,又见她双手挥舞,倏忽而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家使人适时出手,才脱了我的困境。”

    话语戚戚,隐隐透出一

    点后怕。

    官大哥颌首,“今日公务,多有得罪。”

    王雁丝摇摇头:“为百姓故,官大哥辛苦了。”

    问话到此,整件事脉络基本明晰。

    官大哥低喝发令:“将王富贵带走,收队!”

    老王家诸人大惊,王富贵被人一左一右反剪了胳膊制住,挣扎中情急大喊:“那她呢?为什么不抓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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