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哪肯认这个祸端,这顶帽子若真扣到了她身上,以后老王家有什么不顺,全都赖到这上面来,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不是我。”

    老婆子现下是见不得她顶一句嘴,又掐了一把,“闭嘴,你个丧门星。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求了你进门。”

    周悦哭得更厉害,哭声渐大。

    引起外面老王头的注意,安置大家好好坐着,一进来就见到老婆子正在儿媳妇身上耍威风。

    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就在旁边干看着,不说做点什么让这两人安生先将夜食做出来,还不知轻重地在那跟着瞎掺和。

    不自觉又想起那个刘泽天,论年纪,自家这个冤家比人家大了快一轮。

    看看人家的儿子,看看自个的,真是比不了一点。

    “周悦,去打米生火!我看谁再在这里不帮忙,还阻头阻脚,直接按水缸里淹死了事。留着也是浪费口粮的东西。”

    做儿媳的如蒙大赦,端着个盆扭身出了灶房。

    当家的放了话,母子俩也不敢明着跟他唱反调。

    老王头用目光狠狠地剐着他俩:“能不能消停些,九十两银的教训还不够?”

    王富贵惴惴道:“这银子本就不该给,根本没人认识那东西,就敢生要咱们九十两银。”

    “呵,没人认识?镇上医馆的坐堂大夫已经是认过了,那东西就是正经入药用的。听说几千株种苗被烧,还当场洒泪,比死了个人还要惋惜,只有你

    说不值钱!”

    王富贵疑心自己听错,“当真?”

    “当着我们所有人请的人,这还有假?你老娘当时也看着,要有一点假,早上去把人撕了。”

    他又问老婆子:“娘,真是这样?”

    他老娘点点头,想想还是道:“未必没有可能让顾家收买了呢……”

    “住口!”老王头断然喝止,觉得这母子俩真是没救了。

    “收买收买,但凡生了事,尽在别人身上找缘故。当时富贵被带走,顾家没一个人跟过去,人家是早知道你儿子要毁人种苗?还能早早去收买好坐堂大夫!!”

    老婆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怨气翻腾,觉得就当是自己错了,老头子也实在太不给自己脸面。

    老王头盯着王富践,到底是根独苗,性子已经定了,再气也没法子。

    强自按下怒火,放缓了语气道:“你,我也不指望了,往后注意点。须知道你儿子还在外面求学,你要是留下什么事柄,往后就算他有那个能力能吃仕途的饭,也要被你影响。”

    王富贵三十大几的男人,半辈子没做成一件像样的事,倒是生了个不错的儿子。求学上很有些天分,叫老王家一门旁得不能再旁,然家底雄厚的亲戚,接去供书教学了。

    这年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凡有点读书天分,又有条件的,无不好好供着,只望有朝一日鱼跃龙门,那就是满族荣耀的事。

    提到这个儿子王富贵收敛了许多

    。

    他自己没什么能耐,却也指望儿子哪日挣了功名,官号加身,那他就是大老爷的爹,光用想的,心情就能瞬时好起来。

    人也恭顺起来,“爹说得对,儿子以后会注意的。”

    老王头略带点欣慰地点点头,至少这儿子还是识好歹的。

    又转向老婆子,“你往后少磋磨你儿媳妇,不然,小心她儿子有了造化,回来找你清账!”

    “他不也是我的孙,忤逆一个我看看。再说功名哪有这么好考的,这都读了快十年,才中了个秀才,我看他天分也就那样。早前人顾家那个老二,听说才启蒙没多久,已然中了童生了。”

    这就是明着不看好自家,老王头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妇人见识。

    斥道:“你懂个屁!什么叫才中了个秀才,王氏一族根系这么大,数十年来,就出得他这么一个读书人,不然你当人家是银子多到傻了的,往你孙身上砸。”

    若不是看这老婆子年纪大了,他真想将她休了省心。

    “远的不说,就咱县上,这几年下来,能中秀才的,一只手数都有余。秀才这么容易中吗?他才十九。”

    老婆子不懂这些,仍要辩:“要么就是他没好好读书,钱财迷眼,那边好吃好喝,使奴唤仆,是享受的,哪读得了书?上次他及冠的时候那人家来消息,不是说还安排了通房给他。”

    当时一家子也是都暗暗心惊,到底那家亲戚家底有多厚?

    通房可不是一

    般人家能安排得上的。

    当时老王头解释道这是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只教成了年的男子通人事,不影响以后娶妻。

    他老子王富贵很是眼红了一番,别的不多了解,却知道大户人家的通房没有貌丑的,都是选的美婢。

    到底还是读书好有用,十几岁就享受了他这个老子,三十几岁都没享受过的东西。

    老王头教训老妻,“以后这样的话少说,尤其在外人跟前。四五十岁还没中举的人多的是,孙儿年岁小,机会大。就算这辈子止步在秀才,也够他荣耀半世的,没有他,咱家能免掉那些税收?”

    这倒是事实,秀才有免一部分税收的优待,老王家能攒上这些家底,这里中有好孙儿的一份力。

    老王头说完这些,又瞪了老妻一眼,这一眼带着警告,老婆子便住了嘴。

    见自家爹出了去,王富贵犹在啧啧声感叹他儿子好命,连女人都用得比老子好。

    他老娘惯来溺爱他,这时也无所谓道:“你不想要周悦,休了再讨一个便是,反正你这婆娘,我也看不顺眼。”

    王富贵大惊:“娘你老懵懂了,这话快收回去,爹刚才才点的我,我哪能随意休妻?会影响你孙的。”

    老婆子:“那就讨房妾。”

    “娘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今日之前咱还有点家底,如今这样,谁家好女肯放过来做妾。再说了,别看周悦唯唯喏喏的,要真是弄个妾进门,她能跟我拼命。”

    “她能翻了天了?”

    “总之不能,算了,我也就说说,凑合睡吧,吹了灯什么女人不一样。”

    老婆子却没有轻易打消这个念头,她浊眼一转,却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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