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天这下淡定不了了,“板蓝根山上哪会有人,大成叔着人巡着的。”
“我哪知,正常自家的看下也没啥,但那人鬼祟得很,一看就有问题,兄弟们怕出事,都叫我先回来报个信。”
难怪他第一个先回来了。
“我马上去看下。”刘泽天交待施工的头头两句,便往山那边去。
这是合村新落户人的全部希望,出不得岔子,不然他这个里正还有得头疼。
有泉也跟了上去。
刘泽天年青,望山跑死马,比有泉先几步到达。
问清了缘固,面色黑沉,“他怎么说的?”
“就说看看自己的两亩地,兄弟们也不好拦,人家确实是佃了林地的。”
“百八十年没下过田的人,如今倒钻林来研究起这二亩地来了。”
巡逻队的道:“那咋办,总不能不让进。刘统筹的意思是,自己有地的要上山看一眼,画个手印就能放行。这事拿到哪,都是这个理。”
“跟你们没关系,是人的问题,我上去看看,别太声张,让我看看这样四体不勤的人,到底在看什么?”
巡逻的忙应了,他们队伍里,不少人家中也佃了林地的。那人上次毁苗的事人人都知,也只能心里厌恶,差事在身,不能将私怨带到这来。
但如果再来一遭这样的事,就算弄死王那人,他们还是难逃干系,自己也会怪责自己。
刘泽天上去,静悄地摸到那鬼祟汉子的身后。
只见对方蹲在那东摸西看,
也瞧不出他想干什么。他等了一会,一时瞧不出名堂,没了耐心,倏忽喊道:“王富贵,做什么?”
前头的人明显受惊,将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激灵就这么丢了出去。
刘泽天目光跟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处。
“你到别家的地来干什么?”
“我随便看看,咋的,犯法?”
“如果出了问题,那就是犯法,这地主人家没来过,有任何问题,由头就在你身上。”
王富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却道:“我路过的,就算有什么,与我何干?”
他说罢,起身拍了拍身上不知几时粘上的土,作势要走。
刘泽天还盯着他,不说话。
前者与他擦肩而过,心底按不住打颤。他搞不懂,刘泽天年青,眼看才要成亲,自己三十大几的人了,为什么还怕一个后辈。
那眼神像座无形的大山,生生将他压得骨头蜷曲。
“王富贵——”刘泽天冷冷的语调在他后头道:“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既做了这合村的里正,便是定了心,要将合村发扬光大的。”
他话到这里,蓦然抬眸,视线落在前方僵站的人的后脑勺上。
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类似毁苗这种事,只那一次,没有下例!不然——”
目光挪移,刘泽天望向山下的村落,声调旷远,:“老王头往上三代留下的家底,别怪我不讲同村情分。”
王富贵背脊发麻,但真在这样的小后生面前认了怂,他实
在丢不起这脸。
梗着脖颈道:“威胁谁?就算你是里正,也不能限制我个人处自由。”
说完,大步往山下走去,偏偏方才蹲得久,头有些发晕。说话的时候还不觉,这才走几步,一阵眩晕袭来。
又是下山,上半身前抢的姿势。
几大步跨下来,人一个不稳,栽了跟头,车轱辘般往山下滚。
面对眼前变故,刘泽天微怔过后,便是漠然。有泉领了巡逻队的几个队员跟在后头上来,正正碰上这一幕,不禁都有点错愕。
阿天摆手拦住他们:“别管他。”
有泉这人实诚,不禁道:“这样不好吧,没看到就算了,他这么滚下山去,怕是不妥。”
说话间,王富贵又滚落几尺。这座山的大树本也不多,又特意做了清理,好种植板蓝根。王富贵体型不轻,这一滚便刹不住势,越往下,越停不下。
“去把他刚才蹲过的地都做过标记,这几日要专门留意,凡有异样,即刻报与我知。”
巡逻队意识到王富贵可能做过什么手脚,这时都不敢大意,忙都应下。两人一队分开在地间穿梭,寻着新脚印痕迹,找出他经过的各家的地。
刘有泉道:“怕他搞破坏吗?”
“我没捉到他现行,却不得不防。真等苗死了再发现,那就迟了。他上来了这么久,要想动手脚,易如反掌,所经之地不会少。”
“他上来要真是这样的心思,那这心是坏透了,以后合村什么事都
不得给他沾手。”
“嗯,这里交给我们,叔先去忙的吧。”
刘有泉点点头,转头看了下那个滚成风火轮的王富贵,这人干活不行,遇事叫声都比别人小。
他指着那团轱辘,迟疑道:“真不管?”
“不用管。”
里正都这么说了,他便没再理会,自取路往山下去。
隐隐想到,里正大概是要整治一番王富贵,这一路滚下去,碰着压着的板蓝根不少。根定了倒不至于会死,但庄稼人你压了他的苗,不管好歹,总是要找造事人要个说法的。
最多明日,老王头那边,不知道多少人要去兴师问罪。
他摇摇头,为王富贵这番行事叹气。
忽听远处传来震天的巨响,整座山为之一震!
是那种地动山摇的震感。
去巡地的几个匆忙奔来集合,刘有泉目光亦来寻地刘泽天。
各人眼里都藏着惊慌。
刘泽天不由喃道:“是地龙翻身吗?”
简短的一句话,几人没再开口,尽数全速往山下奔去。
此时如果往村里看一眼,目之所及,村里的人也都从屋里出来看究竟。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震,刘泽天耳膜都快震穿了,嗡嗡作响,只知道拼命地往前飞奔。
在他们身后,王富贵的喊声终于杀猪般吼了出来。
屁滚尿流、慌不择路!
等他们到了山脚,才确认,并不是什么地龙翻身,只是也没弄清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们等了一会,那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再没发生。
只要不
是地龙翻身就好。
刘泽天松了口气,刚要说点什么,却远远瞥见顾家大院一匹快马闪电而出。
他怔然而立,马背上的衣袂翻飞的妇人,定是顾夫人无疑。
她惯爱去巡逻营跑马,这事合村无人不知,私下也传过不少难听的话。他有一种预感,她此番突然策马而去,定与方才的怪响有关。
那怪响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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