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雁丝大惊起身:“怎会这么突然?”
她说着话,人已往楼下奔。
听到秦嬷嬷怒斥:“将那贱蹄子捆了看好,先打二十板,丢到柴房看好了,等老婆子空了收拾她!”
她心里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
一路狂奔到一楼,王曼青人已经送进了待产房,细碎的痛哼七零八落。
两个稳婆、寻梅、嬷嬷都涌到产房去了,阿雁拽住一个丫头,“怎么回事,大少夫人怎么说发动就发动了。”
那小丫头年纪挺小,大概做使人不久,头一遭遇到这样的情况,面色都变了:“杨桃冲撞了少夫人,突然就发动了。”
杨桃?!
阿雁眯起双眸,脑内迅速闪过好几样血腥的念头。
又很快回过神,冲到产房门口。
阿桂镇定自若地指挥:“备热水,按多多的备,纱布,剪子……”
秦嬷嬷忙道:“东西早早备下了,热水马上就到。”
另一个稳婆正安抚着王曼青:“大少夫人别怕,你的胎一向稳健,老奴与阿桂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什么情况没遇过?你这个包稳的,放宽心。”
王曼青疼得泪眼婆娑,头脑发昏,手指骨在床沿着抓出泛白的颜色。
喘着大气交待:“要是有什么情况,别管我,保毛毛。”
王雁丝心急如焚,突然听到这一句,当场怒从心起,吼道:“保什么玩意,要大小平安!”
她这一吼,旁人只是吓了一跳,曼青却清明了几分,眼泪失
控看过来:“娘——”
她叫了这一声,后续就断了声,好一会,才似喃似呓接了半句:“我好疼……”
阿桂关注着被底,她小声道:“好像要见大红,老姐姐,别叫她睡,拍醒她用力。”
另一位稳婆忙去拍她脸,这时也顾不得怜惜了,倒怕拍轻了她醒不来。
好不容易王曼青睁开半丝眼缝,那稳婆忙道:“参片呢,拿半片给她含着。催产汤煎好了赶紧端来。”
参片当即送到她手边。
“催产汤来了。”映雪道。
稳婆先灌了催产汤,又塞了参片到她舌底,叫寻梅将人看着。她空出手来将多余人赶走,准备和阿桂一起人工手动催产。
王雁丝从来不知道,生孩子是如斯恐怖的事情。
她前世见同事也好,朋友也好,要生宝宝了,均是一段时间不见,然后白白胖胖的小宝宝就抱到了满月席上。
随上一个红包,逗几下哭了或者笑了,反正主家都欢喜。
产房门在她眼前嘎一下严丝合缝,耳边却能轻易分辩两位稳婆用力的动静。
王曼青不知道是真的清明了,在用力,还是痛得凄厉,一昧地拉长调子叫。
高一声,低一声,叫得人心惶惶。
光这阵仗就不知道维持了多久。阿雁记得她从三楼往下跑时,外面日头打得屋里亮堂堂的。
不知几时屋里厅里点满了烛火,明智那会中选秀才的灯笼,都拿出来点上了。
就怕谁出来传个东西,磕着碰着。
后来听
到消息大成老娘、阿秀、刘翠英等等这些人都来了。
连刘里正家的阿霞都提了篮子鸡蛋来问情况。
她也是新媳妇,早晚要经这一遭,看得那张圆脸白了红,红了青,青了白,变幻莫测。
末了,牙床打着颤,安慰王雁丝这个家属:“我娘说,第一胎总是折腾些的,你别担心。”
王雁丝绷着脸说:“大伙都有心了,在这里也是干等,先回去,等这边瓜瓜落地,再同大家传讯。”
这时,月亮已经悄悄儿升上天空。
倒是不停往里送东西,肉沫米糊糊、各类王雁丝认不出的玩意。
换水的速度需得厨房架着两口大锅,没停过柴火,一盆盆血水出来,触目惊心。
明义、明悦两只小的吓得坐不安稳,叫映雪带到刘大成家去,同大毛、小毛作伴壮胆去。
这一晚,村里的狗都叫得格外凶。
王雁丝坐得屁股发麻,双腿也僵了。
她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忽地抬头问:“杨桃那贱坯子呢,关哪了?”
事实上她多此一问,问完自己就气势汹汹往柴房的方向去。
王雁丝不用管杂事,心情总是朗朗的,同下人们大多时候和颜悦色。她突然发威,个个都骇了一跳。
秦嬷嬷道:“少夫人生产紧要,那践蹄子跑不了,晚些收拾不迟。”
阿雁阴恻恻道:“叫她多活一刻钟,都是对我儿媳妇和孙儿不重视。”
王雁丝这一虐成名。
柴房连声息都没有,但是两刻钟后
,她神色淡然打开柴房虎掩的门,吩咐道:“找个没人的荒山,扔了。”
她面上溅有几滴鲜血,一身煞气似地狱归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映雪同他们使了个眼色,才上前劝:“夫人去洗洗手,一会别吓着少夫人。”
说话间,几声嘹亮的婴儿哭声响彻整个大院。
王雁丝回头看映雪,确认道:“我疑心自己听错了,生了?”
映雪面带喜色:“生了,是少夫人生了。”
话音未落,两人先后往前主宅处飞奔而回。
产房大开,京城来的稳婆抱着包了包被的婴儿出来报喜:“是位小公子,恭喜恭喜。”
红彤彤烛光,映得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阿雁心落半截,“曼青如何?”
“夫人安心,少夫人累极没有力气,现下说不出话来而已。”
王雁丝素手在孩子的脸上轻触了两下,说了句:“真丑,同个皱皮老头一样。”
大伙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她抬脚往产房里跨,稳婆在后面大喊:“夫人莫进,里面血腥气盛,冲煞。”
阿雁头也不回,扬声道:“不怕,我刚弄了个牲口献祭,再大的煞也不敢招惹我。”
稳婆语窒,疑惑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映雪接过宝宝护住:“没事没事,快去将少夫人收拾妥帖了,移回二楼养着。”
王雁丝踢开门,浓重的血腥味冲得她喉头一甜,差点干呕。寻梅抬头见是她,眸子一亮,善解人意轻声道:
“没事没事,累极睡着了。”
她目光下移,王曼青刚抹过汗的脸上,热气蒸腾未消。
似有所觉她进来,撑开一点眼缝,讷声道:“娘,我还活着。”
阿雁紧走两步上前,抚了下她汗湿搭到一起的发,“该死的另有其人,你当然会活得好好的。没事了,安心睡吧。”
王曼青终是泄了那口气,陷入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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