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璟琛不知道反复推演了多少遍,才根据仅有的信息,将谢羡安和余龙钦的恩怨推出了个大概。
无论我们的推断与当时的真实情况有多大出入,这都是我当下能把握住的唯一机会。
好在看谢羡安的反应,我们的推断精准度应该还是可以的。
荷包里的那枚印章碎片,果真是三殿阎君的掌权大印。
掌权大印缺失一角,并且这么多年没有被找回,这是玩忽职守。
在这些年里,三殿阎君要下达多少命令,分发多少文书,只要用到这枚印章,便全都在作假,这是罪加一等。
这对于谢羡安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威胁余龙钦的机会。
也难怪余龙钦急吼吼地想要勾我的魂下去。
轰隆。
第十二道天雷如约而至,尸阵已然支撑不住,谢羡安一手握住我的腰,带着我飞速离开。
我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呼呼的全是风声,时而夹杂着流水的声音,周遭的空气里带着一股咸湿的腥味,让我感觉很不适。
等我双脚再落地的时候,已经身处一方洞穴之中。
洞穴很大,洞穴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深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萦绕着浓重的黑气,深潭的侧边有一条又粗又长的铁索钉入地底,另一端没入深潭中去。
西边靠洞壁的地方有一张玉石床,旁边有石桌、石凳。
我能感觉到洞穴四周有强大的结界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谢羡安松开我,眼睛里仍然一片通红,他警告道:“阿栀,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在乎的所有人为你的谎言买账!”
说完他丢下我便离开了。
我紧跟他脚步往外走,走到洞口立刻被结界挡了回来。
我站在结界之内,看不到外面,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但我心里明白,这儿应该就是王水河中一直镇压盲蛟的地方。
深潭里的那条铁索,不知道锁了他多少年。
禁池就在王水河内侧,不出意外的话,言蹊、宵儿应该都在周围不远处。
上次我在幻镜之中她们都感应到了我,不知道这一次隔着这道结界与茫茫王水,她们是否还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走到这一步,是我早已经预想过的。
但情况与预想中的又有所不同,我没想过属于我的这支幽冥帝莲会被砍断,更没想过谢羡安会有那样的身世背景。
我慢慢踱回洞内,纵身跃入深潭,化为帝莲真身,默默修炼。
我的魂体与本体刚刚融合,需要修炼加以稳固,等到莲心回归,我的法力才会有质的飞跃。
那一刻,便是我真正回归幽冥帝莲真身之时。
帝莲入水,新生的白嫩须根迅速朝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不断地吸收着水中的养分。
在我入深潭之前,我还有所顾虑,害怕这深潭里的阴邪之气侵体,对我的修炼有害。
可当我在深潭里修炼两天之后,水面上的黑气便已经消失了,潭水也变淡了很多。
谢羡安常说我至纯至善,无妄大师说幽冥帝莲与谢羡安相生相克,这一刻,我才深刻体会到。
我这一入定,在深潭里便修炼了整整四天。
这四天,谢羡安没有回来过。
他不回来,就足以说明现在外面很乱。
谢羡安要去水牢验证我是否在说谎,他要救谢韵,当他看到谢韵的惨状时,必定要替她报仇!
他还要去拿三殿阎君的大印,跟余龙钦对峙时,免不了要大干一场。
整个三殿阎君府都要被谢羡安搅个底朝天。
闹吧。
尽情的闹吧。
我倒要看看,这纸眼看着就要包不住火了,余龙钦这一次还有怎样的铁血手腕去镇压谢羡安。
随着时间的推移,帝莲白嫩的根须不停地往深处扎,往外拓展,一边汲取着这无尽地狱深处的灵力,一边净化着周边所有污浊阴邪之气。
直到我的根须触碰到了一株让我极其熟悉的存在——并蒂莲的根。
原来禁池离王水河竟如此之近。
所以当年黑鲤能成功跃进禁池,莫不就是借助了并蒂莲的灵气?
世间种种,因果循环。
原来谢羡安会纠缠上我们姐妹俩的因,在这儿。
我立刻缩回了根须触角,生怕惊动了休眠中的鹿唯心。
她太累了,需要百年、千年的休眠、修炼才能重新化形,下一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何时?
缩回根须之后,我便往另一个方向去探索,不多久,根须就被结界挡住了,我将它们收了回来,安心修炼。
帝莲花瓣的金边越来越明显,洞穴里的檀香味儿也越来越重。
直到一周后,整个洞穴猛地一阵颤动,包裹在周围的结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般,颤颤巍巍。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听到了鸟鸣声。
我顿时化为人形,贴近结界仔细地听。
那高亢的鸟鸣声在结界外面不断地盘旋着,声嘶力竭地叫唤着,起先我以为是有人感应到了我的存在,来救我了。
可是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又不是。
外面接连来了很多鸟儿,它们的叫声紧张而杂乱,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可是王水河啊!
无论是肉身凡胎,还是游魂厉鬼,一旦落入其中,化的连骨头都不会剩。
像我和谢羡安、鹿唯心这种,本身就扎根于此的,少之又少。
是什么让这些鸟儿奋不顾身,齐聚于此?
宵儿。
宵儿被谢羡安伤了之后就面临着涅槃,她守护在王水河畔那么多年,涅槃地会选在这儿不奇怪。
难道今日就是宵儿的涅槃日?
这么多鸟儿汇聚于此,应该是凤凰一族下的命令。
它们是来守护宵儿涅槃的!
我的宵儿……
我开始拼命地攻击结界,我得在宵儿涅槃之前冲出去,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我无法忘记在三生石里看到的场景,宵儿遍体鳞伤地漂浮在王水河上,不多时,她的整个身体便被王水化为乌有。
不,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的惨剧发生!
我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结界,听着外面的动静。
当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之时,就连结界都被照得几近透明,我站在结界内侧,看着高高翻腾而起的河水不停地舔舐向那一片火光,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王水河对岸远处,一匹高头大马奔驰而来,骑马之人手中高高提着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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