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冰蛇痛苦地嚎叫着、翻滚着,看着它由一条透明的巨蛇,逐渐变成了白色,我脑子里面只闪现过一个词:
夺舍。
冰蛇正在被一条白蛇夺舍!
白蛇……
我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转头朝柳穆之看去。
柳穆之没有避让我的视线,他本就深邃的眼神里面,多了一丝坚定。
原来这就是柳穆之所说的自我突破。
一百年前,柳璟琛被挖胆剥皮,只剩下一具森森蛇骨,甚至就连这具蛇骨都是不完全的。
因为从小断了一截蛇尾,即使他修炼天赋极高,却终究难以突破瓶颈,达到他本该达到的高度。
如今,他粉碎了自己的蛇骨以及蛇尾,以夺舍冰蛇,占据冰蛇身体的方式,复原自己的真身,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
今天,如果柳璟琛夺舍失败了,他就会被冰蛇吞没,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无柳三爷。
但如果他成功了,他就可以掌控冰蛇的身体为己所用,寻求下一个突破,并且,这也可以从很大程度上避免冰蛇再次为祸秦岭。
他想一箭双雕。
只是,冰蛇乃上古魔兽,岂是那么容易被彻底夺舍的?
就算柳璟琛今天运气好,成功了,在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有可能再次被冰蛇反噬,甚至最终成魔。
他得靠着怎样坚定的信念和意志,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啊!
吼……吼……
冰蛇越叫越痛苦,那一双碧蓝色的蛇瞳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它不停地吐着分叉的蛇信子,冲周围喷出大片的冰雾,一片迷蒙之中,那双血红色的竖瞳像是要吃人!
不行,时间拖得越长,柳璟琛越危险。
我得帮他。
我抬脚刚想上前,以血符震慑冰蛇。
可还没等我迈出那一脚,一道身影从我的身侧穿过,直接冲向冰蛇,熟悉的声音响起:“琛哥,琛哥……”
鹿湘?
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出不了长明小店吗?
“蓁蓁。”
下一刻,胡云玺出现在了我身侧,他身上还穿着城隍庙的官服,看来他这一趟是出公差。
我心中焦急,只是冲胡云玺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冰蛇。
鹿湘一边身形敏捷地躲避着冰蛇的身体,一边叫着‘琛哥’,试图唤醒柳璟琛。
我看着她,当时只有一个感觉:鹿湘跟以前不一样了。
上一次在长明小店见到她,她虽然记得很多事情,但行动没有这样灵巧,魂魄也没有这样厚实。
她这次能走出长明小店,看来不仅仅是通过了胡云玺的允许,更是她的改变,足以支撑她在外面行走了。
可鹿湘的大部分魂魄不是在我身上吗?她只是一缕残魄啊!
难道……难道是因为水下石棺里的那根黑色阴香的原因?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灵魂被撕扯的感觉,以及在我意识混沌之际,我的确听到了鹿湘和胡云玺的呼唤声。
还有他们说的‘大机缘’,以及白婆婆说我的体质改变的事情,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那根黑色阴香将鹿湘寄生在我身上的魂魄,撕扯剥离出去一部分,而那一部分被胡云玺成功召回到鹿湘身上去了?
我狐疑地看向胡云玺,胡云玺倒是坦然:“蓁蓁,你脱胎换骨了。”
“你不阻止吗?”我下巴点了一下鹿湘的方向,“冰魔兽可是上古魔兽,鹿湘魂魄并不完整,你不怕冰魔兽将她吞噬掉吗?”
胡云玺眯起那双狐狸眼,淡淡道:“我相信堂堂柳三爷,经得住这一遭,我也想通过这件事情,去证实另外一件事情。”
我不解:“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
胡云玺没有回答,眼神一直追随着鹿湘的身影。
鹿湘不停地呼唤着柳璟琛,可那条冰蛇依然在狂躁地嘶吼翻滚,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冰蛇的尾巴眼看着要扫到鹿湘,胡云玺飞身而起,一下子冲了过去,将鹿湘稳稳地护在怀中,带了出来。
我也不再犹豫,不管谁来,我都得尽我所能帮一帮柳璟琛。
我大步飞奔过去,脚尖点地,借力往上飞起,咬破手指在半空中画血符,伸出手掌将血符推向冰蛇。
冰蛇瞪着猩红的眼睛冲我张开血盆大口,细碎的冰渣子打在我脸上,刀割一般的疼。
我却没有丝毫躲闪,当时我只有一个信念,就算被这冰魔兽吞噬,我也要跟柳璟琛在一起。
冰魔兽被我的血符封印一次之后,这次再次苏醒,似乎法力比之前更甚,它强压着血符的法力,大嘴气势汹汹地朝我的头颅压下来。
柳穆之、胡云玺他们同时飞身过来,想将我拉走
。
我却冲着冰蛇大吼出声:“柳璟琛,我是谁?你看不到,听不到吗?回答我,我是谁?!”
冰蛇逼近的动作猛地一顿,血眸闪烁了一下,血腥的颜色一点一点退下去,然后我就听到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蓁蓁……”
这一声‘蓁蓁’给了我莫大的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这简单的两个字,我从小听到大的两个字,却在瞬间让我热泪盈眶。
“琛哥!”鹿湘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满满的不甘与痛苦,“为什么,琛哥?”
“为什么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回应?”
“一百年前,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一百年前……我……我……”
“蓁蓁。”
柳璟琛再次叫了我一声,白色的鳞甲一寸一寸地覆盖住冰蛇的头颅,他低下头颅来,在我脸颊边轻轻蹭了蹭:“对不起蓁蓁,吓到你了。”
我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呜咽着质问:“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孩子们放在心上?!”
柳璟琛显出人形,伸手将我拥进怀里,低声在我耳边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我没得选,蓁蓁,我得有足够能力保护你们,我也得护住整个秦岭。”
“冰魔兽苏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你不可能一直留在秦岭以血符镇压它,只有彻底将它驯服,才能还秦岭安宁,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一直让你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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