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真的取了心头血,并且看样子,取得还不少。
那可是心头血啊!
姜芜不得不承认,此刻她还是有些佩服月璃的。
她也不过刚上任不久,柴谙造下的孽,却要她来兜底,她比谁都冤。
可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月璃为了月老祠,怎么做都是情有可原。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你说到底谁有错呢?
可谁又敢说自己一点儿错也没有呢?
这便是因果循环。
“姜芜。”月璃虚弱地靠在床头,闭了闭眼,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她指了指床头柜上放着的葫芦,有气无力道,“我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姜芜咬着嘴唇,想答应,又不想答应。
矛盾的她想跺脚。
月璃没有等她,似乎怕自己再多等几分钟就会来不及一般。
因为她太虚弱了,随时都可能晕死过去。
所以月璃自顾自地说着:“我短时间内实在是没有能力去亲手修复姻缘树了,眼下唯一能帮我的,只有孟笙了,姜芜,请你把葫芦带回去,交给孟笙,求她再帮我一次。”
月璃说完,剧烈咳嗽起来,紧接着便吐了一口血,心口位置更是一片殷红。
姜芜赶紧喊人进来帮月璃上药。
医者冲进来的时候,月璃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姜芜看着床头柜上的那只葫芦,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拿过来,带着离开了月老祠。
不管怎样,这只葫芦里装着的幽冥结香都是龙昕大人从殉情崖下带上来的,它理应属于龙昕大人。
就算自家主子不愿帮这个忙,她将葫芦带回去也没有错。
姜芜不停地说服自己。
回到孟婆庄,姜芜揣着那只葫芦在孟笙的卧室里走来走去。
要是平时,孟笙早就烦了她了,肯定会出声询问。
可这次没有。
孟笙的眼里只有龙昕,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似乎都被弱化了一般。
姜芜觉得,龙昕要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自家主子估计得变成一尊望夫石。
呸呸呸,龙昕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呢?
自家主子也绝不会变成望夫石的!
姜芜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凑近了孟笙,将葫芦塞到了孟笙的手中:“主子,这是龙昕大人从殉情崖下带上来的。”
孟笙终于有了反应,她低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葫芦。
姜芜便把月璃对她坦白的那些话,忏悔的那些话,全都跟孟笙说了一遍。
又向孟笙描述了姻缘树的现状,以及月璃的伤势。
姜芜说完好一会儿,就那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主子。
她不知道孟笙最后会做怎样的决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良久良久之后,孟笙忽然倾身,将脸颊贴到了龙昕的手心里,喃喃道:“原来是因果啊。”
那天下午,姜芜就看着孟笙里里外外又帮龙昕清理了一遍伤口,上药、包扎,最后在龙昕额头上印下一吻,拿起了那只葫芦:“既然是你用命换来的东西,我怎能让它白费?”
“但是龙昕,你得答应我啊,我救活姻缘树之后,你就得乖乖醒来,否则……”
否则怎样,孟笙没能说下去。
她只是伸出右手小指,跟龙昕的左手小指勾了勾。
“咱们说好了的,你可不准反悔哦。”
“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你醒来,我会奖励你最想要的一切,听话哦。”
孟笙把龙昕的手放回被子里去,最后帮他掖好被角,带着葫芦离开了。
崔衡从外面进来,是看到孟笙离开了孟婆庄的。
他疑惑地上了竹楼,就看到了卧室的一角,哭成了傻子的姜芜。
崔衡被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揽着姜芜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有些慌乱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哭成了这样?”
姜芜呜呜地压抑地哭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崔衡可心疼坏了,抱着她去了阳台,轻声地哄着。
好半天,姜芜才攥起拳头用力地捶崔衡的肩膀:“怎么办啊!怎么都这么苦啊!我到底该心疼谁啊!”
月璃苦。
龙昕苦。
可她家主子呢?
最不会委屈,不会落泪,不会喊痛的,就是她家主子。
她明明才是承受最多的那一个!
被她师父抛弃,被柴谙残害,受尽了苦难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月老祠的一切还是没有放过她。
临了临了,还得她去拯救那棵姻缘树!
整个月老祠都欠她家主子的。
三界六道都欠她家主子的!
姜芜猛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通红的眼睛:“崔衡,柴谙是不是还没死?”
“没死。”崔衡说道,“他造下的孽罄竹难书,不受尽磋磨,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
“好,太好了。”姜芜咬牙切齿道,“你没事的时候多去照顾照顾他!”
不是商量,是命令!
崔衡又好气又好笑,他伸手擦去姜芜脸上的泪水,满口答应。
姜芜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那天接下来的时光,是崔衡这段时间感觉最美好的一段。
姜芜很安静。
她难得这么安静,并且还一直靠在她怀里。
两人虽然没说话,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
仿佛就这样彼此依靠着,便能到天荒地老。
月老祠里,姻缘树下。
孟笙换上了那一身被她压箱底很多年的袍子。
这件长袍是老孟婆在世的时候,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类似于女版的月老朝服。
孟笙一直很排斥这件衣服,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为她缝这样一件袍子。
最初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师父不打算要自己,要把自己送回月老祠去。
她偷偷地拿剪刀把袍角绞出了一条口子,被师父发现后,还挨了一顿揍。
但这件袍子是师父临终前,为数不多特别郑重地交到她手里的东西,所以她一直压箱底,也没把它扔出去过。
孟笙记得师父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的那些话。
师父说:“笙笙啊,如果不是月老的纵容,没有柴谙的算计,你才应该是下一任月老的继承者,这件朝服,本该穿在你的身上,月老祠的责任,也理应你去挑……”
那时候她并不赞成也不理解师父的话。
兜兜转转,因果循环,她最终……还是站在了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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