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哲男和崔敏焕悄悄来到屋檐底下,崔敏焕蹲下身子,金哲男扶着廊檐的柱子站在他的肩膀上,崔敏焕慢慢站了起来。
金哲男刚从屋檐下探出头来,正想着仔细瞅瞅上面有没有藏人。
突然劲风扑面,一只大鞋底子一下登在他的面门上。
金哲男往后就倒,嘴里“哎呀”一声。
下面的崔敏焕也是猝不及防,急忙用手去搂金哲男的腿。
这不搂还好,一搂腿金哲男直接大头冲下了。
金哲男也是练过几天功夫的,急忙伸手撑地,嘴里喊了一嗓子:“有刺客!”
崔敏焕本来抱着他的腿,被这一声吓得马上就松了手。
金哲男的头便捣蒜一般磕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的瞬间,看到一个黑影从他们的上面一闪而过,越过高高的围墙就消失了。
崔敏焕也看见了,急忙嚎了一声:“抓刺客!”
也不管金哲男了,拔出腰刀就追了过去。
他俩这么一闹腾,顿时把巡逻队惊动了。
两支巡逻队都赶过来察看。
站岗值守的护卫却一动不动,只是拔出腰刀来戒备。
没有命令,他们就不能动,以免被敌人调虎离山。
“怎么回事儿?”
“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巡逻队队长同时发问。
金哲男顾不上头疼,先是指了指屋顶,又指了指围墙,道:“有一个人影从上面跑了过去!”
巡逻队长闻言连忙喊道:“示警!有刺客!”
一个巡逻队员摘下随身携带的铜锣就敲了起来!
响亮的锣声在皇宫的暗夜里回荡,各个宫殿的房间开始点亮了烛光。
太监宫女都从睡梦中爬起来去保护主子,娘娘嫔妃们也吓得不敢动弹。
高丽皇帝王俣也被惊醒了,娘娘李氏往他怀里躲了躲。
“王妃莫怕,我问问怎么回事?”
“来人!”
一个老太监跑了进来:“奴才在!”
“外面何事?为何响锣?”
“启禀皇上,奴才这就去看看。”
“嗯,快点!”
不一会儿,老太监就回来了。
“启禀皇上,据值守的侍卫说,好像发现了刺客。”
“刺客?抓到没有?”
“这个?好像让他跑了?”
“岂有此理!是谁敢来谋害朕?”
“马上给朕查个清楚,否则一律治罪!”
“嗻!”
老太监倒退几步转身离去,等出了寝室的门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来到大门外,侍卫统领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他出来,急忙抱拳施礼。
“刘统领!皇上震怒!你要给洒家一个说法,不然全部打入死牢!”
刘统领闻言就是一哆嗦,赶紧回话:“全公公,我们已经派人追下去了,想来很快就能抓到。”
“来了多少刺客?”
“目前就发现一个。”
“在哪里发现的?”
“皇上寝宫的屋顶上。”
全公公闻言一捂脸,太危险了!
“上面可曾搜查过?”
“尚未,这就去!”
刘统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赶紧派人到房顶上看看去。
这万一上面还藏着一个,掀开瓦进去了,那自己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想到这里,汗都下来了,连忙转到屋后,询问查看结果。
此时已经有两个侍卫搭人梯爬了上去,搜索一番下来,果然有所发现。
就见屋瓦已经被掀开了一页,瓦下面的芦苇席也弄破了一些,好在被及时发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侍卫接过递上来的火把又仔细看了一遍,竟然在被掀开的屋瓦旁边发现了一块竹牌。
竹牌上面系着的绳子断了,这才会掉落下来。
侍卫把竹牌紧紧攥在手里,从屋顶上下来后赶紧交到了刘统领的手上。
刘统领接过竹牌一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有了这块能证明刺客身份的竹牌,即使是没有抓到刺客,那也是功过相抵,按图索骥去抓不就得了。
刘统领不敢怠慢,赶紧去回复全公公。
全公公听完接过竹牌立马去回复皇上。
“查的如何了?”
王俣的脸阴沉的可怕。
“启禀皇上,确实进了刺客,现在侍卫们已经追上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
“这是从寝殿上面发现的,应该是刺客无意之间掉落的。”
全公公把竹牌呈了上去。
王俣接过去一看,一块很精致的竹牌,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一面刻有一个“李”字,另一面则刻了一个老虎头。
“这,是谁家所有?”
“启禀皇上,奴才也不知道。”
“把秋泰姬找来!”
“嗻!”
时间不长,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无声的出现在睿宗王俣面前。
她穿着一袭暗红色的劲装,双眉斜飞入鬓,两眼不含一丝感情,向王俣抱拳一礼。
“去查查这块竹牌的来历,速速来报!”
秋泰姬伸手接过,手指纤细而有力,放在眼前看了看,随手放进怀里。
然后转身离去,自始至终不发一语。
王俣脸色阴晴变换,已经无心睡眠,让宫女侍候着穿上衣服,到书房去等候消息。
叶寻花从皇宫跑出来,特意等了一会儿,见后面的追兵看到他了,才继续往前狂奔。
按照事先勘察好的路径,他故意绕了一个圈子,然后才朝着李资谦的府邸跑去。
后面的禁军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人影,等转过了一条街,就找不到了。
“把这一片区域封锁起来!挨家挨户搜查!”
禁军小队长大声吩咐手下。
随着后面大队禁军赶来,已经把这块区域包围了起来。
接着就是逐一搜查,不放过任何死角。
“启禀队长!前面是李国公府第,搜还是不搜?”
“这个,暂时不要搜,先围起来。”
禁军小队长赶紧把这个情况上报,禁军统领也不敢做主,只好去请示皇上。
要知道李国公可是皇上的老丈人,权倾朝野,势力滔天,谁也不敢轻捋虎须。
当他赶回皇宫的时候,等了一会儿才被宣去了书房。
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与他擦肩而过,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不及细想,赶紧进了书房。
“你是说那个刺客在国公府左近消失了踪迹?”
“是!目前正在这一片大肆搜捕,只有国公府没有进去。”
“为何不进?”
“这,臣怕李国公怪罪,特来请示陛下。”
“你的意思是李国公的颜面甚于朕的安危?”
听了这话,刘统领“扑通”就跪下了:“臣不敢!臣有罪!臣这就下令入内搜查。”
睿宗盯着满头大汗的刘统领:“你给朕记住了,高丽是朕的高丽!”
“是是是!”
刘统领赶紧告退,出了皇宫骑上马向着国公府方向疾驰而去。
睿宗把手里的竹牌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上面刻的那个“李”字。
刘统领来到国公府大门前,对站在台阶上的李府管家拱了拱手。
“李管家,请恕本官失礼了。来人!进去搜!”
“你敢!堂堂国公府,岂容你肆意妄为!”
李管家站在大门中间,凛然不让。
府上的家丁护卫也堵在两边,把兵刃都拔出来了。
“李管家,你可想清楚了!我这可是奉上谕搜查刺客的!”
“你胡说!你说上谕就是上谕了?拿凭证出来!”
刘统领一时间张口结舌,自己咋就忘了讨个信物啥的了呢?
转念又一想,圣上何等样人,如何不知道会有这等情况,不给我信物就是不想和李国公撕破脸,这个恶人让我来做!
他想起睿宗说的那句话:高丽是朕的高丽!
于是往后退了几步,把手举了起来:“弓手准备!”
一队弓手弯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就把拦在门前的所有人射杀!
李管家赫然色变,看这架势若是还拦着不让进,恐怕下一刻就会命丧当场。
老爷吩咐把禁军拦在门外,说他们一定不敢乱来,可是他们还真的动真格的了。
见刘统领的手马上就要往下落,李管家终于顶不住了:“且慢!待我去禀报国公老爷!”
“给你十息的时间,若不回返我们就不客气了!”
“是谁要不客气啊?”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大门里面传了出来。
李管家和家丁护卫听了都是一喜,一齐躬身侍立:“参见老爷!”
只见一个面貌威严的老人走了出来,身上的气势自有一种压迫感,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刘统领的脸马上换了笑容,低头哈腰向老人行礼:“禁军统领刘斗愚参见国公!”
“哦!原来是刘统领!怎么?想硬闯我国公府?”
“下官不敢,不过……”
“不过什么?”
“这是圣上的意思!”
“你说什么?”
“下官说这是圣上的意思!”
李资谦盯着刘斗愚的眼睛,见对方虽然含着笑意却一丝不让,良久,他笑了一下:“既然是圣上的意思,我可以让你进来,不过人数不能超过十人!”
“这?好吧!”
刘斗愚也不好过分了,这毕竟是圣上的老丈人,闹僵了对谁也不好。
他回身点了几个得力干将,叮嘱一番,又让其他的禁军把四周看牢了,这才带着人进去。
李资谦眼睛看了一下管家,管家会意,抽身走了。
国公府太大了,进去这十来个人根本搜不过来,也就是应付一下而已。
刘斗愚自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只要能进来,就是自己的胜利!
至于能不能搜出刺客来,那倒是次要的了。
他倒背着手站在会客厅里,管家在一旁陪着,见四下无人,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塞进他袖子里。
“刘统领,差不多就得了,时间久了影响国公爷休息。”
“这是干什么?李管家太客气了!”
刘斗愚转身出了门,对站在门外的一个侍卫道:“收队!”
“是!”
不多一会儿,十来个禁军跟着刘斗愚走出了国公府。
刘管家送了几步,回身进府,大门随即关上了。
刘斗愚大声下令撤回去,走了有几百米,暗自吩咐手下:“你们给我盯紧了,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国公府,若是出了差错,提头来见!”
他打马回了皇宫,要求觐见圣上。
“宣!”
睿宗手里还在把玩着那块竹牌,听刘统领把事情的经过讲述完毕。
然后就见刘统领把那张李管家塞给他的银票呈了上来。
“一千两!可真不少了!”
刘统领低着头偷瞄睿宗的神情。
“你就收下吧!”
睿宗把银票扔了下来。
“臣,不敢!”
“这是朕赏你的!”
“谢主隆恩!”
刘统领拾起银票,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依你看来,刺客是不是国公府的?”
“臣认为,很有可能。”
“说来听听!”
“一来这刺客有国公府的腰牌,二来刺客就是在国公府附近不见的。还有他们为何百般阻挠我们进入国公府?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竟然贿赂我,说明他们心中有鬼!”
“嗯,那你说说李国公为何要刺杀朕?”
“这个吗,臣以为国公有篡位之嫌。”
“哦?何以见得?”
睿宗的表情严肃起来。
刘统领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方才我的手下搜查国公府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金国使者。”
“什么?真是好大的胆子!”
私自会见他国使者是谋逆大罪!
“怪不得。”
睿宗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把刘统领吓得一哆嗦。
“再调派给你三千御林军,把国公府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臣,遵旨!”
“记住,一定要把金国使者活捉!”
“是!”
刘统领又从禁军里面带出去一支三千人的御林军,杀气腾腾直奔国公府。
这次不再废话,直接杀了进去。
五千御林军很快就把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
抓到了两个金国使者。
李国公在刘统领的看守下要求觐见陛下,刘统领给他问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不见!
这下李资谦才意识到惹了滔天大祸。
本想着七月十五中元节发动政变,把睿宗囚禁起来让年幼的王楷继位,这样大权就落到自己手里了。
没想到睿宗竟然会提前发现并使出了霹雳手段,这才导致自己猝不及防,成了如今的阶下囚。
“唉!若是早点发动就好了!”
看着面前太监端着的毒酒,牢房里的李资谦后悔不已,但一切都晚了。
他用颤抖的手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中元节。
高丽国举国上下祭祖、礼佛、敬道。
皇家特别邀请了各国使节前来观礼,一起共度,观看目连戏《目连救母》,品尝时令瓜果。
叶寻花和朴树旻也混在观礼的人群里,李资谦被抓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
朴树旻不知道叶寻花使了什么神仙手段,竟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就扳倒了权势滔天的国公李资谦。
他现在对待叶寻花就像对待神明一样,对叶寻花说的话奉为圭皋,不敢有半点违逆。
他已经在开京最繁华的地段租下了一间门面,里面经营各个国家的稀有特产。
有缅甸的玛瑙,泰国的宝石,倭国的刀具,大食的香料,菲律宾的银器。
而占比重最多的则是宋国的瓷器、丝绸和茶叶。
这些东西都是从别的商家高价收购来的,然后再以低于市场价格售卖出去,做的完全就是赔本买卖。
对于这种操作朴树旻虽然想不明白但执行起来绝不含糊,始终按照叶寻花的吩咐来做。
叶寻花还为朴树旻购买了一所大宅院,奴仆丫鬟一应俱全。
店铺有人专门看管,朴树旻的任务就是以这个身份做掩护广交权贵。
很快他就认识了世子的一个门客江太尧,并通过江太尧的介绍结识了世子王楷。
王楷喜欢新奇的东西,朴树旻投其所好,三天两头给他送过去。
譬如叶寻花给他的镜子,就让王楷感到惊奇不已,从此把朴树旻引为知己。
叶寻花见一切开始步入正轨,便告辞离去,让朴树旻徐徐图之,必有收获。
他乘坐高丽海州到宋国登州的商船回国,行至半道上,风云突变,暴雨飓风接踵而至。
商船在滔天巨浪里犹如一片树叶,没过多久就散了架,被一个大浪一下拍入了海底,船上的人全部落水。
叶寻花虽然会水,但在这人力不可抗拒的灾难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他只能憋着气,努力让自己露出水面,期盼能抓到一块船板。
暴风雨肆虐了半天,终于逐渐平息,大海又恢复了平静,海面上没有留下任何商船的痕迹。
安月桐指挥着山东舰很快追上了那艘商船,章船长见这艘巨舰上的人做宋人打扮,这才不那么害怕。
“请问船家这里是何所在?”
两艘船虽然还隔着挺远,但安月桐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章船长的耳中。
见安月桐和颜悦色的问路,章船长彻底放了心。
奥,合着你追了我半天就是为了问路啊!吓得我可不轻。
“这里是宋国登州通往高丽海州的航线,再往前就是高丽海域,不知姑娘去哪里?”
“我们要去棣州,请船家指点路径。”
“好说,我这里有一副海图,是这渤海海域的,姑娘按照海图前往即可。”
“如此多谢了!”
安月桐一招手,章船长手上的海图徐徐飞了过来,就在章船长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锭银子又落在了手上。
“这,这是什么手段?”
就在章船长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的时候,山东舰已经越去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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