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是要参加今年乡试的,村里人没有人敢小瞧姜堰。
毕竟姜堰十五岁就考中秀才,要不是姜堰父亲突然病重,姜堰忧心要侍疾,后又因守孝三年,如今估计已经功名在身,当大官了。
村里人都有点数,姜堰非池鱼,因此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害怕那句话没说好让姜堰记住了,这不平白招了一个敌人吗。
久而久之,村里渐渐就避开姜堰的事情不谈,而容樾作为他的妻子,自然而然的避开了。
但是容樾不在意这些,他们说的话对他来讲还不如一颗糖丢了伤心。
他在努力笨拙的学着怎么照顾容父,虽然智力有限,但只是心性不定,当他下定决心做时,多多少少还是能学会一点的。
“爹爹,喝药。”
容樾灰头土脸的端着药碗,眼睛亮澄澄的看着容父,像只钻了灰炉的小花猫。
他手上还有一些浅褐色未消的痕迹,是最开始尝试煎药被烫到留下的,他一向娇气,但还是抽抽噎噎跌跌撞撞的学了下去。
容父半卧着,短短一个月,他就像是经历了沧桑大变,成了容樾以前最怕的枯瘦枯瘦干巴巴的老头儿。
他已经开始咳血,大夫只能勉强吊着他的命,给他减少一点痛苦。
容樾也懵懵懂懂知道一些东西,他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只知道爹爹生病了,好不了了,要离开他。
每次他想哭,容父都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害怕,说他是要去找娘亲,以后也不用这么痛苦了,是好事情。
容樾还是不懂,只会带着哭腔撒娇不想让爹爹离开。
最后容父还是走了,先前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容樾,但如今看着姜堰与容樾之间,就算以后姜堰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也会好好待容樾的,他在一个午后阳光正暖时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
待一切事情料理完已经七月初,中间少不了有人来闹关于家产一事,但容父已经事先打理好,由族老出面,很快就将闹事的人解决。
但是容樾还是被他们的嘴脸吓到了,他不懂为什么先前对他亲切温和的人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这也让他更加依赖姜堰,严重到刚开始姜堰去哪儿都要跟着,寸步不离,哪怕姜堰只是离他稍微远一点,他就开始惶恐不安。
……
“还有没有什么要带上的。”
姜堰牵着容樾的手,轻声问道。
短短十几天,容樾一下子瘦的皮包骨头,手腕细到姜堰能轻轻松松环住两个。
刚开始几天,容樾一点东西都不肯吃,一直哭,眼眶都是肿的。
要不是姜堰搬出容父,容樾可能都要把自己饿死了。
后来状态虽然好点,但整天还是蔫巴巴的,衣服都空荡了许多,脸颊上的软肉都没有了,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攻击力。
容樾摇了摇头,眼睛大的有点吓人,找不出一点曾经活泼肆意的影子。
姜堰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收拾好的东西归敛好,捏了捏他的手掌。
“我们再去看一下爹爹,等等就离开了,什么时候想爹爹了,跟我讲我带你回来。”
容樾点了点头,拜别容父,就跟姜堰踏上了征程。
……
“这以后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讲。”
姜堰前两天单独来过镇里一次,一是去向先生交作业告假,另一个就是挑了个院子,准备购买了点东西。
这还是趁容樾吃完饭午睡的时候偷偷来的,忙完就慌慌忙忙赶回去。
只能说还好有同窗事先帮忙挑了院子,不然等赶回去容樾已经醒了。
不过今天还有的忙的,姜堰将一个小板凳放好,牵容樾坐下。
“你先在这儿坐着,我收拾一下,等下带你去集市。”
顺手塞他一块甜糕,挽了挽袖子,就开始打扫院子。
院子没有多么凌乱,只是有些杂物要处理,还有屋子里的灰尘要清扫。
姜堰忙活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衣摆被拽了拽,扭头就对上容樾不安的眼眸。
“我可以帮忙。”
姜堰知道容樾的不安从哪里来的,前不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侄子,话里话外说容樾一个嫁出去儿子没有权力继承家产,最后被赶走,恼羞成怒,到容樾面前说三道四,说姜堰等等也会不要容樾,他应该小傻子,还是个男的生不出来孩子,迟早姜堰会把他丢掉。
从那天起,容樾就格外害怕不安,开始黏着姜堰,生怕被丢掉。
想到这里姜堰眸色沉了下来,眼里全是冷意,等看向容樾时,又瞬间变成温柔。
“那你帮我擦一下桌子好不好。”
姜堰没有拒绝,现在拒绝只会让容樾更加不安。
果不其然,容樾眼睛一下子亮了,身上的不安也消散了许多。
姜堰给他挽了挽袖子,递给他一块湿帕子,看他忙活的背影,眼里全是笑意。
等打扫的差不多了,也快要将近午时了,姜堰回头看过去,就见容樾将桌子擦的锃亮,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他有些失笑,将床铺整理了一下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容樾看到是他,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他,像只求夸赞的小猫。
“擦的很干净,很好。”
姜堰不吝夸赞,果不其然容樾眼睛更亮了,肉眼可见的开心。
“饿了吗,我们去街上,顺便再置购一些东西。”
刚好容樾肚子咕咕叫起来,他捂着肚子点了点头,很是坦率。
灶房用具姜堰上次已经置办好,这次就是买一些日常小零碎用品,比如皂荚一类的。
但是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看容樾盯着一个小摊子移不开眼睛,低头询问道。
“可要吃云吞?”
容樾飞快点点头,好香好香,他肚子都叫的更厉害了。
姜堰点了点头,牵他过去。
“老板,来两份云吞。”
“好嘞!”
老板手脚麻利的下锅开煮,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云吞就被端了上来。
汤底是用鸡汤勾兑的,香气扑鼻,云吞皮薄馅大,白白胖胖的在汤里沉浮,看的人食欲大增。
容樾迫不及待的嗅了嗅,接过勺子就要捞起来往嘴里放。
姜堰看的胆战心惊,慌忙拦住他。
“放凉一下再吃,小心烫。”
“哦。”
容樾眼巴巴的盯着,他刚刚太饿了,忘记了。
但看得着吃不着实在是难受,容樾鼓着腮帮子小小的呼呼的吹。
不一会儿趁姜堰不注意飞快的舔一下,勾着塞进嘴里,瞬间肉香充盈整个口腔中,汤汁也炸开,烫的容樾直哈气,但是不肯放弃到嘴里的食物,呜呜的吹气,眼泪都出来了。
姜堰:“……”
他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但看着容樾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能真笑出来。
只能任劳任怨的给容樾凉着云吞,哄着他不着急,不时喂他一个,等到温度差不多了才开始各自吃。
容樾看着吃的急,但其实吃的不多,不一会儿就不愿意吃了,姜堰将余下的解决,付了钱领着容樾去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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