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生命的重建 > 第30章九月
    胡思乱想,一直思考到半夜十一点半,钱当然是借到了,要不然我们今晚就无处安身。

    可我心里还是委屈,尤其是听着身边张健打呼噜的声音时,更加忍不住泪湿枕头。

    半梦半醒之间,忽又想起张健妈妈说:“算命的说,我家张健以后要靠老婆,我把他交给你,他以后可就靠你了哈。”

    想起初进张健家门时,张健妈妈对我尚且还可以。难道真是命中注定,我无法靠张健过活,反而要倒过来,让张健靠我过活?

    住处是有了,可工作又该去哪里找呢,虽然做裁缝打衣服并不是我的特长,可不做这个,放眼天下,我又能做什么呢,文不能文武不会武的。

    1000块钱交了一个月房租,300押金,如今就还剩500块钱,难道要让我去问爸爸妈妈借钱吗?

    他们若是有钱,按照爸爸一贯疼我的态度,肯定不会吝啬借给我。可是靠他们又能靠多久呢,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早晚有一天,我们还是得出外工作,还是得靠自己挣钱。

    想起出门前的雄心壮志,再看看自己如今想逃避现实,什么都不想做的破罐破摔,又不禁觉得好笑,这就是我无聊无趣又悲惨的人生。

    一个从小做着白日梦长大,总想一步登天,最后却被现实“啪啪”打脸的我。

    终于,在和妈妈以及二嬢逛了一次又一次街,把我所有的艰难困苦与不知所措,都一一跟妈妈说了,可妈妈依然是那句:“别急,慢慢来。”

    我知道是时候放下,心里边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和那根本就不值钱的颜面出去找工作了。

    听说我要找工作,韦二嬢自告奋勇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可我一听二嬢说起厂里面的工作环境以及工作内容,就立马否决了二嬢的好意,叹了口气,我对妈妈和二嬢道:“听四嬢说,思进制衣厂还在招工,要不,我还是厚着脸皮,再回思进好了,虽然在那里工资不高,但好在熟门熟路。”

    想起我两进两出的厂,心里百感交集,不是这个厂容不下我,也不是它不够包容我。

    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那大姐,大姨们相处呀,我实在改不了自己这个闷葫芦,三天和她们说不了两句话,自卑又倔强的性格呀。

    “哎”听着妈妈在我身后,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想着妈妈为我做的已经够多。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和张健在妈妈家里混吃混喝,喊张健来,张健还经常耍脾气不来,就觉得特别对不起爸爸妈妈,这就是我找的好男人,怪谁呢,怪自己贪图张健的美貌,贪图他长得好看。

    可是事已至今,怪谁又还有什么用呢,泪流满面的走在妈妈和二嬢前面,生怕她们知道我在哭泣。

    因为爱哭,已经不知道被妈妈骂了多少回了,可我依然改不了这个臭毛病。

    有心想请四嬢帮帮忙,因为听人说,现在介绍人进公司还有奖励,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没能开得了口,跟四嬢说这个事情。

    实在不想让更多一个人,知道我的无能和胆怯,要是告诉四嬢,我因为害怕而不敢出去找工作,再因为脸皮薄,而不敢自己一个人去进厂的话,估计四嬢又要骂我了。

    虽然不能明着让四嬢介绍我进厂里上班,可我可以在应聘信息上,自己写上介绍人是谁呀,虽然介绍费300,四嬢未必能得到。

    事实证明,这个厂是真的好,因为在我再回思进上了半年班以后,突然有一天,人事部的人让我去人事部报到。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自己最近好像没出啥大差错呀。到了人事部才发现,原来人事部的美女,只是让我签个字,确认一下我四嬢的名字是不是无误。

    虽然签了字,四嬢就能得到那300块钱,可当我想在饭堂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四嬢的时候,却听人说今年的介绍费已经涨到800。

    听了她们的谈话,看见阿姨们开心不已的模样,就像给了我当头一棒,让原本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四嬢的我,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这个发现,让四嬢在端着饭盆问我:“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我还要继续忙。”的时候,让我感觉即尴尬又恼怒,要是我今年才进厂该多好呀,那四嬢就能多得500块,相当于我们一个星期的工资了。

    于是在四嬢问我的时候,我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没,没事。”见四嬢不高兴的走了,我一边想四嬢是不是在工作中受了什么委屈,又或许真的只是太忙太累,并没有故意要给我难堪的意思。

    一样的消息,有的人听了眉飞色舞,嚷嚷着谁谁谁,那个亲戚的女儿刚好要找工作。

    另有个阿姨则愁眉苦脸:“我那些个晚辈没一个省心的,让她们来这个厂里上班,她们还非说这个工作不适合她们,她们要去做更有发展前途的工作。”

    当听到有人问对方:“你们孩子都是什么学历?”

    那个阿姨说:“有一个是大学生,其他两个刚好高中毕业。”听了她们最后的谈话,我的心情郁闷到了极致,心里边既委屈又难过。

    难过的是,她们居然对未来还有选择的余地,还能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最后,实在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她们依然有可能,会向家里人妥协,但是至少现在她们是勇敢的。

    而我却从小是个木偶,牵线娃娃,做什么都习惯听从父母的安排,真不知道,若是哪天,她们突然不再管自己死活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看着那些脸上一脸稚气快满20岁,或者还没有20岁的年轻女孩,听了我对面几个阿姨的谈话,露出的那种鄙视又或者是面无表情,端着饭盆直接离开的身影。

    我忍不住想,她们为何会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她们是不是也曾身不由己,也有不为人知的伤心难过,是否也曾经和我一样无助,一样对人生充满无可奈何。

    这个想法一涌现出来,我就立马否定了:“不,她们一定比我幸福快乐,她们也只会比我幸福快乐。”

    想起曾经受过的欺凌,我心中越发悲伤:”为什么呢,因为她们至少拥有足够的健康,而我却从小到大身体都不是特别好,一直与病魔为伴。”

    想起妈妈,曾经因为爸爸给猪看病回家时,爸爸偶尔会给妈妈几十一百不等的零花钱,妈妈每次拿到钱就会很开心眉开眼笑。

    现如今,自己居然也成了一个见钱眼开,还不懂知足不知感恩的人,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再善良,已经彻底的沦为这个世界上的末流了。

    这个发现让我很久很久都走不出来,以至于最后,四嬢到底有没有拿到那300块钱,四嬢再跟我说那个事情时,我已经无心去理会,也无心去回答或者是关心事情的结果了。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回想起四嬢和我说话,我却没有回答她,想到四嬢惊讶的眼神,我才如梦初醒,四嬢是不是误以为,我不和她说话是在报复她呀。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惊觉,自己已经抑郁很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好好的交流过,没有和身边人说过话了,是时候该回神了。

    等我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再进到之前的人事部,听闻人事部的美女问我:“你是打算进那个组呢,有人介绍你进来吗?又或者你有特别想去的组吗?”

    听了人事部美女的问话,我的心里实在拿不定主意,都说b栋b2组的工资高。b2组那个组长,因为和我们的主管是姐妹,厂里有好货基本都优先分到她们组上。

    当然了,除了这个组,还有其他另外几个组,也是主管们特别欣赏和喜欢的,因为质量高,加急出货的货,都出自这几个组,只是其他组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而已。

    以前张健就在那个组,如今四嬢也在那个组,可我真能和四嬢一个组吗?

    四嬢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教训我,我不知道,可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工作的不理想,再给四嬢丢了脸面吧。

    思前想后,我还是说出了那句我最不想说的话:“我是我四嬢介绍进厂的,我想去a栋2组,杨秀组长那里。”

    长相甜美可爱的人事部美女,听了我说的话,立马道:“好,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她们那里还需不需要人,还需要人的话,你就去哪里好了。”

    “好,谢谢你。”

    和人事部美女的谈话不过五分钟,人事部的美女就兴冲冲的回来告诉我:“你运气真好,她们那里还需要人。”

    “是吗?谢谢你了。”想起要再回那个组,其实我更希望去其他任何别的组,但事已至此,部门是我选的,组长也是我选的,是好是坏都自己担着呗。

    接过人事部美女的入厂通知单,以及厂牌,我的内心又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说杨秀不好吧,她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就是没活给我做而已,我想,这次再回去,我一定要热情一点,多一些微笑,和同事们多一些沟通。

    也许因为现在是9月份,厂里十月份会进入旺季,又或许是我的改变有了成效,这次回去,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以及脸皮薄不好意思以外,组长并没有为难我。

    虽然做的活还是最简单,单价最低的活,可现在的我,因为心境不一样,对这份工作充满了感激。

    更感谢开办这个工厂的老板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事迹,但我依然会怀着深深的感恩去工作,是他们给我饭吃,给我一份工作。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的工作问题得到落实了,每天中午吃饭,又基本上都能碰见四嬢,四嬢依然很忙,每次和四嬢说不上两句话,四嬢就会端起饭盆站起身,对我说:“我有个货特别赶,我先上去了,你慢慢吃。”

    “嗯,好。”躲避着四嬢看我的眼神,我低下头装作继续吃饭。每次听闻四嬢这么说,我就会特别心虚,因为我依然是组上那个混得最差,每月拿着保底工资的人。

    每个月加上加班费,也有3000左右的工资,我一边享受着这样轻松的工作氛围,一边暗暗讨厌这个,每个月都超不过保底工资的自己。

    我也试图改变这样的局面,也和她们一样星期六下午,星期天自愿加班,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我依然超不过保底工资。

    而且很多次,因为我自动加班,反而还导致正式上班的时候我无事可做,每每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痛苦。

    还好在我最伤心最难过,以为自己最最无用,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该换份工作的时候。

    有一天中午,我吃完饭在上二楼以及三楼的楼梯口,破天荒的学着她们站在栏杆上晒太阳。

    要知道我一直都是很怕死的,平时伤风感冒一下,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栏杆缝隙那么大,我真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从楼上摔到楼下去。

    看着楼上与楼下相距七八米的高度,突然发现,我以前的宿舍,就在我眼前正前方。

    想起自己,再也无法和以前那样单纯天真无邪的活着,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守住心中那份纯洁,心中莫名的有些焦躁。

    就在我想转移注意力,逃避这种情绪,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该上楼打上班卡的时候。

    一个女人突然开口叫住了我:“我吃饭经常看见你,你也才进厂没多久吗?”

    “是,是呀。”因为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我回答了她的问话,就准备上楼了。

    却不想她又继续道:“你在哪个组,工作做得怎么样?”

    听见她说的话,我一脸羞愧:“不,不怎么样,我做的活,每个月都超不过保底工资。”

    叹了口气,她继续说:“我也和你一样啊,包括她们也是。”年轻的女人一边微笑看着我,又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

    “怎,怎么可能呢,我见她们上班也很积极,平时做事也挺勤快,还经常加班,应该有很多事情做才对。”看见女人随手指着的几个人,我都和她们有过一面之缘,于是我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不想我话一出口,有两个阿姨立马就变了脸色:“你们聊,我们先上楼打卡上班了。”

    看见她们突然变脸,让我感觉十分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想着要不要追上去和她们解释一番,表示自己并没有看不起她们,只是觉得难以置信而已。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追已经离开了的三四个人时,一开始和我搭话的女人继续道:“要上班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在那个组?”

    “我,我在2楼a2组,你呢,你在那个组?”

    女人  :“我也在a2组,你,你们组长是谁?”

    “杨,杨秀呀,我们组长是杨秀。”

    女人听了我的回答,一脸高兴:“怎么这么巧,原来我跟你在一个组上啊。”

    “啊,那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听见女人说的话,我简直难以置信,一个组上的人,我居然都不认识。

    女人:“因,因为一些原因,我对厂里面之前给我分配的那个组不满意,我到a2组也不过才一个星期而已,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先不说了,该打卡上班了,你不和我一起上去吗?”

    女人:“不,不了,我打算再玩几分钟才上去。”

    “其实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我有可能也要离开这个厂了。”听着身后女人忧伤的呢喃,我心中有一刹那的触动,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一个女人谁能伤害她,谁舍得伤害她呢,若是有可能,以后我定要护她周全。

    “好,好的。”听见女人温柔的话语,标准的普通话,我来不及确认,我刚刚听到的呢喃,到底是不是她发出来的。

    只是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和她做朋友,能做一天朋友就做一天朋友,能做一年朋友就做一年朋友。

    因为她说了在哪个组,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和她混熟了,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原来我真的没有看错,她真的是广东人,名叫夏秋菊。

    认识她以后,我的日子过得轻松了起来,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她就会安慰我:“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又无法改变局势,何必为难自己呢?”

    每次看到她,我都特别好奇,同样是开会被骂,为啥她被组长点名批评。

    开会的时候,组长也会有意无意的说,我们拖了组长的后腿,但是她却好像从毫不在意,不生气不发火,依然神情自若。

    在思进上了半个月班以后,我再也忍受不了某人天天在家打游戏,于是我下定决心要为他找份工作。

    让我高兴的是,在我以为要过年了,已经不好找工作的时候,在我的多方打听和留意下,还真给张健找了一个工作,奔朗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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