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三连忙否认:“不是小人说的,是赵二说的。”
陈韶配合道:“赵二说的赵大人,是司仓参军赵鳞?”
雷老三连连点头:“就是他!小人就是听了他的话,才会在杨武出事的时候,一时起意,向杨东说了那样的话。”
陈韶看一眼边上的羽林卫,“跟着他去将赵二与赵二那位与人通奸的堂兄带过来!”
羽林卫带着雷老三走后,陈韶又吩咐另一个羽林卫,“去将赵大人请回来。”
赵鳞来得很快,羽林卫离开不到半盏茶就将他带回来了。
羽林卫是在太守府大门口遇上的他。
赵鳞已经查完那二十一人的身份,带着所有人的名册,正要回太守府向陈韶禀报。误以为陈韶找他也是为此事,便跟着羽林卫兴冲冲地到了大堂。
看到排着长队等候登记的百姓,赵鳞顿一顿脚后,才走到陈韶跟前,恭敬地将名册递过去道:“冰窖里的那些尸体身份都已经查完,也已经通知他们的家人近几日过来领取他们的棺椁。其中有两位少年、三位少女在生前是被他人拐骗才落得这般下场,对他们的赔偿方案,下官也已经拟定,还请公子定夺。”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鳞的脸上带着笑,他在等陈韶的表扬。
前几日他还说,剩下的二十一具尸体的身份,他需要一个月才能查清,而今不过短短几日,他不仅查清了所有尸体的身份,还将赔偿方案拟定出来。
陈韶向来赏罚分明,经此一事,不说提拔他为太守,总要对他高看一眼才对。
陈韶翻看着名册,“怎么这么快就查完了?”
赵鳞搓着手,喜滋滋道:“原本没有这么快,也是前两日在街上偶然碰上骆爷,思及他也拐卖过不少的少年、少女,便寻思着向他请教了一二。之后经他提点,又到那几个园子找了曾参与过拐卖少年、少女的学子,就这么一个串一个,便将所有人的身份串完了。”
合上名册,陈韶又翻开他拟定的赔偿方案,大致看上两遍,也不点评好与坏,便抬眼问道:“那位与人通奸,还失手打死人的赵氏族人,是你什么人?”
赵鳞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否认道:“公子明察,下官并未听说赵氏族人中有谁与人通奸,还失手打死人一事。”
陈韶好整以暇道:“这么说来,是那赵二在胡说八道了?”
赵,赵二?赵鳞双腿发软地跪到地上,脸上血色也如潮水般退去,“公子……”
陈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隐隐闪过几分讥讽:“记起来了?”
“下官知错,求公子恕罪。”赵鳞连忙磕头。
他明明与赵氏大部分都断了往来,在很多事上也都撇清了关系,不论陈韶要从哪方面发难,他都想好了说辞,可偏偏,偏偏乱子出在这件事上。
赵鳞很是懊悔,懊悔当初没有听丁立生的话。如果他也跟丁立生一样,言行谦卑一些,做事殷勤一些,或者多向任家学习……哪还会有今日之祸!
听着他头磕在地上的响动,陈韶无动于衷地再一次问道:“那位赵氏族人是你什么人?”
“是下官的堂侄,”能查到赵二,便知她已经知道真相,自知隐瞒不了,赵鳞伏在地上,干哭着辩解道,“下官原也不想庇护他,可下官的堂叔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又是那贱妇勾引在前,堂叔求到下官跟前,堂侄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官实在推诿不过,这才犯下大错,求公子开恩呀。”
陈韶目光冷下来:“推诿不过的意思,是你也知道用钱买他人性命来为你的堂侄顶罪是犯大错,是吗?”
赵鳞慌张地扇了自己两嘴巴:“下官已经知错,求公子开恩。”
陈韶讥讽地笑上两声,“已经知错就可以开恩,你堂叔求到你跟前时,你为何还要给他出主意,让他拿钱买命为你的堂侄顶罪?”
“下官真的知道错了,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赵鳞害怕地哭道,“求公子看在下官这几个月做事还算勤奋的份上,饶下官一回。”
“做事勤奋?”陈韶笑了,“你倒说说,你这几个月都做了哪些事,怎么个勤奋法。”
赵鳞连忙说道:“下官为查那些少年、少女的身份,时常早出晚归,废寝忘食。公子若是不信,可将下官家中的下人叫来过问。”
陈韶嘲弄:“这就叫勤奋的话,那我来洪源郡短短几个月便连破几桩大案,还接连铲除几家毒瘤算什么?还有如今依旧在外起早贪黑忙碌的那些学子又算什么?”
“公子……”
陈韶冷声打断他的话,“明知道是在犯错,依旧选择一错到底,还敢来求我开恩与宽恕,谁给你的胆子?”
“公子,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公子……”
“行了。”陈韶再一次打断他的话,“你任这司仓参军也不是一日两日,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道理。说吧,当初负责承办这桩案子的人是谁,对方是否知道案子的真相?”
眼见她的话里已无转圜余地,赵鳞破釜沉舟地交代道:“是丁大人,我有跟他说过这件事,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陈韶叫傅九:“去把丁立生给我请过来!”
傅九放下手中的笔,飞一般的去后,陈韶看一眼还在排队的百姓,转身去了二堂。
赵鳞踉踉跄跄地跟在她的身后。
丁立生出门核实昨日状告文家、朱家、顾家之流的事件去了,不在府中。等傅九找到他,并将他带回来时,羽林卫也带着雷老三、赵二及赵二那位与人通奸的堂兄回来了。
丁立生回太守府的路上,心里就一直在打鼓,进到二堂,看到失魂落魄的赵鳞,又看到随后进来的赵二及赵观文时,瞬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已经知道陈韶叫他回来,是为什么事了。
他千般小心,万般殷勤,为求自保甚至不惜将亲兄弟、亲侄儿送上断头台,还献上丁家大半的家业,才好不容易换来的信任,就这么被他们这样毁了,丁立生满目怨恨地看向赵鳞。
他早就劝过他要阿谀逢迎,要伏低做小,他偏不听,如今倒好,如今倒好……
赵鳞避开他的视线,心头悔恨更甚。
看着几人变幻不定的表情,陈韶寒声道:“看来不需要我再陈述,都知道是为何事而来了。”
“公子,”丁立生猛地打了两个寒战后,狠狠扇了自个两耳光,随后跪行到她跟前,痛哭流涕道,“下官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虽这些年没少忏悔,也知罪不可恕,下官不求开恩,只求公子再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待下官绳愆纠谬之后,再来领罚。”
说着,便极力缩着肚子,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
只要让他来查证此事,他就能想办法脱身!
赵鳞与他共事多年,岂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立刻跟着磕几个头后,附和道:“下官也恳请公子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官愿意跟着丁大人一起绳愆纠谬后,前来领罚。”
陈韶冷笑两声,在问过赵二与赵二的堂兄名字后,冷眼看着两人道:“赵观文与人通奸一事,是否属实?”
丁立生连忙答道:“赵观文与人通奸一事,下官都是听赵大人所说,是否属实,下官不知。”
赵鳞原也打算推脱,听他如此说,只好硬着头皮道:“属,属实。”
陈韶继续:“许观文与人通奸时,被其相公发现,逃窜过程中将之打死一事,是否属实?”
丁立生又一次抢着推到了赵鳞身上。
赵鳞只好再次回答:“属实。”
陈韶讽刺:“既然都属实,与人通奸该当何罪,失手杀人又该当何罪,按律宣判就是,何须你们将功赎罪!”
丁立生慌张道:“公子,下官都是受赵大人哄骗,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下官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偏听偏信,求公子宽恕。”
这是打算用他自保?原还打算绑着他求生存的赵鳞心头猛地一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反咬道:“公子明察,收买他人性命替人顶罪就是丁大人自创,下官就是学的他,才犯下如此大错!”
丁立生瞬间如弹簧一般站了起来:“一派胡言!你说是我自创,有何证据!”
赵鳞已是双眼通红,全然不顾后果了,听他如此说,当即说道:“你敢说顾四公子、朱七公子、范五爷、戚四爷他们打杀他人被告发到太守府时,不是你在私底下收买他人的性命,替他们顶的罪?”
丁立生怒不可遏道:“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一派胡言?”赵鳞不管不顾道,“顾四公子、朱七公子他们已经死了,是死无对证,但你让杜忠给公子下毒,随后又派人杀死杜忠的事,也是我一派胡言不成?还有你让张小姐、张二小姐带着青玉佩到乘风院外引诱公子身边的人,打算利用她们败坏公子身边人的声……”
丁立生如猛虎一般朝他扑了过去:“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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