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城,城门都已经关了。
开门进来,陈韶叫住要独自离去的赵强,说道:“有两件事要托你去办,第一件,烦你请个人回去知会大牛他爹一声,可以将阿妹下葬了;第二件,劳你再辛苦一趟,让几个商行的掌柜明日辰时到太守府见我,我有话要问。”
蝉衣及时递过去一张文书。文书印有大理寺纹样,还加盖了陈韶的官印,是回来的路上陈韶现写的。
赵强赶紧应了句好说后,下马过来接过文书,恭敬地贴身放好,方才走了。
张伯山、丁立生等一众太守府的大小官员早已在太守府大门前等着了,看到陈韶的马车过来,齐刷刷地便迎了上来。马车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越过他们,直行到后宅门前方才停下来。
回到乘风院,歇息了大半盏茶,张伯山带着丁立生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看出陈韶脸上的疲乏,张伯山知趣地没有再说空话,只稍稍问候两句她路途的劳累,又赶紧让人去将饭菜端上来后,便从鲍承乐手中拿过案宗,恭敬地递上来:“这是前几起案子的案宗,请公子查阅,有不足之处,还请公子指正。”
傅九接过来递向她。
陈韶打开其中一个,是第五起案子的案宗。
第五起案子发生在小常村,受害者是一个六岁的男童,姓李,家中排行第八,叫李八娃。陈韶边看案宗的内容边问丁立生:“你也查完了?”
丁立生赶紧揖礼道:“才查不到一半,怕公子问,这才特意赶回来。”
陈韶看他一眼:“查到什么了?”
丁立生恭敬道:“今年自三月底开始,便雨水不断,大丰河一直处于汛期,凶手那些石头是从何处打捞,很难查清。”
陈韶看案宗的动作一顿,“除了大丰河外,别处是否有这样的石头?”
“有。”丁立生道,“大丰河的几条支流都有,只是大丰河汛期一起,这些支流也难免水涨船高。”
陈韶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凶手是在汛期之前就已经备好石头。”
丁立生不确定道:“应该是这样。”
陈韶思索片刻,吩咐:“既然大丰河正在汛期,后面你就把重点放在搜山和搜村上,尤其多搜一搜无人居住或是离村较远的房屋。”
丁立生应是。
陈韶接着道:“搜山、搜村时,无论对错,都不得跟百姓起争执。”
丁立生犹豫了片刻,才应是。
陈韶看向他,“有问题?”
丁立生赶紧摇头,“没有。”
陈韶:“那就去吧。”
丁立生走后,陈韶看一眼还杵着的张伯山,“你也去吧,明日唤了些人过来问话,他们到后,你记得将他们带过来,不可为难。”
张伯山应是后,也退出去了。
饭菜还没有来,陈韶索性将其余几个案宗也都拿了出来。
陶阿妹之前,发生过五起案子。
小常村的六岁男童李八娃,大桥镇二十岁刚成亲不过半载的妇人冯玉,周公村六十一岁的妇人余氏,长河村四岁男童高小四,云河镇二十七岁妇人许小美。
加上陶阿妹所在的赵家村,这一次的连环杀人案所涉及的六个村镇,除大桥镇外,其余五个村镇都曾涉过案,其中云河镇与小常村已是第三次涉案。
而第一次涉案的大桥镇亦在洪源郡西北方向。
六起案件受害者:五十到六十五岁妇人计一人;二十到三十五岁妇人计三人;二到七岁男童计二人。
作案方向、作案对象的选择、作案手法与元和六年、元和十三年都非常相似,可以确定系同一个凶手所为无疑了。
将之前写的前两案总结拿出来,将新信息又添上后,陈韶说道:“明……后日先从小常村开始查。”
傅九端着饭菜进来,听到这话,问道:“公子不歇两天再去吗?”
蝉衣过来摆饭:“是呀,公子也该好好歇两日了。公子身子不好,总这样奔波,难免惹人怀疑。”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来洪源郡的阵仗不小,凶手还能当晚就杀人,不是丧心病狂就是有意挑衅,”陈韶起身,洗过手坐到桌前,“我要歇着不管,就怕他癫狂起来继续杀人。”
说到这,陈韶突然想起来一事,赶紧吩咐傅九:“你去跟张大人说一声,让他立刻安排衙役出去,尽量让西北方向的村子一村有一个衙役。另外,让前去这些村子的衙役跟村正说,让村里也安排人多巡逻,尤其是每日傍晚前后。有任何情况,立刻保护好现场并通知我。”
傅九听她说的严肃,赶紧去了。
陈韶思索一二,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拿起筷子道:“你也坐下吃吧,忙了这几日,也累得不轻,早些吃完也好早些歇着。”
蝉衣应好,在她身边坐下来,跟着一起吃了。
又是一夜无话好眠。
第二日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格照到床跟前。
辰时已过去两刻钟。
蝉衣听到动静,快步进屋,一边伺候着她穿衣,一边道:“看公子睡得沉,就没舍得叫,左不过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陈韶前世是法医,法医最讲究时效。来这里跟着蕙音学医的那十五载,蕙音给她灌输的也是人命关天,不可轻慢。因而两世加起来,她都没有让人多等的习惯。快速穿好衣裳,洗漱完毕,便道:“去请他们过来。”
蝉衣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快速将饭摆好后,到门口去叫傅九。
傅九在院子里练剑,听到她的声音,忙收剑过来:“公子醒了?”
“醒了。”蝉衣朝屋内看一眼,有意大声说道,“公子让去请人,赶紧去。”
趁着傅九歪着身子探头过来看望时,她又压着声快速道:“请人回来的时候慢一些,公子才开始吃饭。”
傅九无声说了句‘知道’后,往外边去了。
福来商行的掌柜姓徐、荣发商行的掌柜姓田、丰隆商行的掌柜姓沈。赵强嘴严,三个掌柜昨夜听他通知后,问不出什么名堂来,辗转反侧一夜,今儿天刚亮,便急急往太守府来了。三人的生意做得都不小,平常少不得跟官府打交道,就是在张伯山跟前,也是能说得上两句话的人物。三人赶早过来,就是想借这个便利,先打听打听陈韶找他们有什么事。
不管是为钱财,还是为别的事,也让他们有个准备。
恰好张伯山昨夜得了让他来接他们到乘风院的指示后,也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辗转到天明刚睡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听到他们三个过来,惊得立刻起来,劈头盖脸就问他们怎么回事。
三个掌柜被他问得心凉了半截。
好一会儿,沈掌柜才抱着一丝丝的希冀问道:“大人也不知道陈六公子唤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张伯山怒了,“她唤的是你们,你们都不知……你们也不知道她唤你们来是为何事?”
三个掌柜灰着脸齐齐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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