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好心救你,你偏要死,那就怪不得老道了。”
瞎眼老道老神在在的摸着胡子,闲逸轻松,如果是别家仙风道骨的道士来,还真能唬人。
可在瞎眼老道苍老而又空旷的双眼之中,透露出来的感觉更像是一个老骗子。
“哼!”
羊泰冷哼一声,但见到瞎眼老道没有再阻拦自己,羊泰也不在多说,直接下桥要去杀许难安。
甚至连他后面的周若灿,羊泰也不再多待见。
“道庭真人有言出法随,普通道士也有一语成谶的说法,他不想听,我想听一听,不知老道长可能为我解释一下?”
不管周围的人,也不害怕这座桥上有什么,周若灿自顾自的上了桥。
哪怕衣裳破烂,头发散乱,脚上还穿着一双不趁脚的鞋子,周若灿的身上依旧透露着一股温文尔雅。
要是再手持一把玉扇,配上他从容自在的步伐,当得上一句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另外一边的羊泰,已经走到了桥头,他的身体停顿了一瞬,最后还是追着许难安而去。
“小伙子,最好不要掺和到别人的命数之上。”
“道庭里,算卦的都颇有讲究,他没下桥之前你就上桥,两人同在一桥就有命数相同的可能。”
“如果你再想主动知道他的命数,那你们的两个人的命数就会变成一样。”
“你还打算知道吗?”
瞎眼老道一本正经的回答,语重心长。
命数这东西玄而又玄,道庭的每一家道观都希望能够了解命数,而了解命数的前提,就是尊重命数。
于是便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讲究,或者称为规矩也可,自家定下的规矩不可轻犯,这些都是前人犯错之后总结出来的东西。
“一样……”
周若灿看了一眼已经过桥的许难安和羊泰,再看一眼后面的长都观众人,他微微一笑。
“我想知道。”
这个一样,是不是就可以避开算卦这件事情?
周若灿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东西,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他的命数很差很差,非一般人无法承受,就算承受了也不过是一场笑话,到头是空。”
“你真的想好了?”瞎眼老道再一次确认起来。
“在下想好了,还请道长请教。”
周若灿行了一礼,他已经下定决心,便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件事。
“败者,一败涂地,一事无成。”瞎眼老道慢慢开口。
“有此种命数之人,注定未来的很长时间都会失败,会败给自己的对手,自信满满的时候往往是败的最彻底的时候。”
说到这里,瞎眼老道停顿了一下,“你和他不同,但在命数相同之时,你或许还不如他。”
“他从底层做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自然不会因为一时成败而忧心。”
“你却不同,锦衣玉食,从小就被人培养出绝对的骄傲和自信,颇有孤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恰恰这种信格最不能败。”
“一败心气掉落,二败修为掉落,三败就是死期。”
“死”字落的掷地有声,相比许难安的近期将死还有可变,周若灿的“死”字,更像是无路可退。
“是吗?”
“那不知道长可有解救之法?”
周若灿顺着问了下去,一般这个时候,这些道士就该要钱了。
只有一番威胁之后,令算命者恐惧,掏钱的动作才会爽快,掏出来的钱才会多。
而周若灿也没有什么犹豫的,直接从自己的储物灵器里面拿出一块玉石。
玉石没有什么光芒,却一拿出来就有一股吸引力。
相比起其他人来,周若灿明显要上道很多,这是他们之间的地位和见识的区别。
道庭会为后辈算命的都是提点,这是一种因果,而道庭选择解决因果的方式是行动。
儒家的山下王朝则更重财物,算命更是一种骗取财物不可少的手段。
所以双方的行事作风一点不同。
“老道已经是死去之人,这种身外之物于老道无用。”
瞎眼老道摇摇头,“我会在接下来的过程里,为你护道一次,只要你帮我把流云观的传承传下去就可。”
“道长可知,我非道庭之人,想要祝道长传下一观传承颇有难度。”
周若灿为难的开口说道,并不是他不想接受瞎眼老道的好意,而是他不能在道庭传道。
不然会被道庭的人当做挑衅,到时候事情没做成,反而还会惹出大麻烦。
“无妨,你可以带到那山下王朝去,替老道传下一观就可。”
“至于未来如何,那便是流云观自己的命数,和公子无关。”
瞎眼老道客气的开口,一口一个公子,在表达自己的最大善意。
“那就拜托道长了。”
周若灿再朝瞎眼老道行礼,他没有理由再拒绝这件事情。
山下王朝人多的主要原因,就是它对其他传道之人的不排斥,只要不惹麻烦,就能在山下王朝传道。
这些年佛国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山下王朝传道骗到佛国去的,儒家对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小观而已。
“公子请……”
瞎眼老道伸出一只手,为周若灿指了指方向,示意他可以直接过桥了。
周若灿点点头,就直接过桥,等走到桥头的末尾,又转身行了一礼。
礼毕之后,周若灿这才朝着羊泰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瞎眼老道的眼眶里,却有两行血泪流出,配上他的沧桑面容,又在这黑夜之中,隐隐约约间有些吓人。
一时间,剩下的几个长都观弟子都不敢上桥。
“时间要到了,各位道友若是要过桥的话,还请赶早。”
瞎眼老道那流出两行血泪的脸朝着剩下的人转去,吓的一行长都观弟子犹犹豫豫。
瞎眼老道只是提醒一下,也不再催促,而是将他算卦的东西一一摆回原样。
竹筒在左,菜刀在中间,蛤蟆在右,静静的坐在桥上,仿佛在这黑夜之中,他和这桥是一体。
静静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有一名长都观的弟子终于鼓起勇气,朝着桥上走去。
而在长都观的弟子身后,他们来时的场景慢慢消失,城里的房屋开始消失,路和灯火也在消失。
有一个没有上桥的长都观弟子看到这一幕,伸出手去试图感受一下消失的缘由。
结果他的手指在他的眼里变成黑色的灰烬,一同随着消失。
没有痛感,只有消失。
那名长都观的弟子害怕的大叫起来,双腿快步往后退却。
他退却的动作比消失的速度要快,但他那根消失的手指,却再也回不来了。
“那年无为观观主得知流云观的惨案,在惩罚了作恶之人后,便用秘术将这流云观地界化为半福地。”
“可惜人力有时穷,就算是道庭总领,也只能让这块福地在百年出现一个朔月。”
“朔月结束之后,还留在这里的人就会随老道一同消失。”
瞎眼老道的两行血泪滴落,声音慢慢在黑夜里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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