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邵芝华给孙菲菲做家教算起来,周轩他们认识孙仰军都快有十年了——特别是孙菲菲考研进了工学院,孙家还托他们照顾。
周轩有两次请院系领导吃饭,想请孙仰军出席撑场面。
孙仰军第一次找借口推辞了,周轩当时还有些天真,以为孙仰军真是有事脱不开身;他第二次相请,孙仰军就有些烦了,毫不留情的指责他意图借助孙家攀附关系是不懂规矩。
在孙仰军这样的人物面前,周轩是没有资格流露不满的,还得一往如初的帮忙照顾孙菲菲在学校的生活、学习。
然而他内心深处,对孙仰军这种索取他人付出皆天经地义,谁想要从他那里讨些回报就是不懂规矩、就是大逆不道的人,真就没有不满吗?
许建强家世不比孙仰军稍差,脾气跟孙仰军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然不是一个体系,许建强对他们在自成一体的院系发展,短时间内也很难提供实质性帮助,但帮忙撑场面,都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就算萧良给人的印象也是性情轻狂嚣张的那一类,但许建强与孙仰军分道扬镳之后,却与萧良保持密切的关系,今天非要选一个人的车坐着离开医院,周轩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看到周轩拉着邵芝华坐进他的车后,孙仰军在路灯下的脸越发阴沉,萧良头伸出车窗,朝孙仰军灿烂一笑:“说来巧不,孙菲菲有可能成为我师姐呢;孙总,有空一起喝酒啊!”
说罢,也不顾孙仰军在风中独自凌乱,萧良就发动车驶出停车场。
出了三山路,萧良看到路边一家小卖部的柜台上摆有红色的公用电话,就将车停在路边,跟周轩、邵芝华说道:“我给老许打个电话,看到哪里能蹭到他的饭!”
看到萧良走到小卖部柜台前拨了两通电话出去,很快就回到车里,邵芝华好奇的问道:
“不是说大哥大是你们这些土豪大老板的标配吗?你怎么就没有一只?”
“那玩意儿累赘得很,”萧良笑道,“真要随手拿一只大哥大在身边,下午不知道会有多少电话打进来,哪有清静?对了,沈奕、张叔毅两个人的情况你们熟悉吗?我看他们的论文写得不错,但邵老师下午好像都没有提到他们嘛。”
“小萧总眼光不错呢。他们几篇综述都非常的出色,真实水平也不错,”
邵芝华对这两个人都有所了解,说道,
“不过沈奕从首都化工大学毕业到我们系还没满两年,才是助教,比我更没有资格带研究生。张叔毅是周轩的高中同学,是市电镀厂的工程师,本科是秣陵理工的应用化学专业,还是在周轩的鼓动下,两年前报考了我们系的在职研究生,他现在都还没有毕业呢。你要找导师,我怎么可能将他们介绍给你?”
“秣陵理工、首都化工的应用化学都很强啊,不比我们秣陵大学差呢,”萧良说道,“他们有没有可能跟邵老师一起参与蓄电池厂的技改项目?”
“张叔毅工作在市电镀厂,怎么参与啊?”邵芝华费解的问道,“沈奕那边,倒可以让周轩去问问。”
“张叔毅、沈奕底子都很扎实,参与课题研究都没有问题,”
周轩知道萧良的意思是问这两人有没有能力、愿不愿意参与课题研究,至于两人怎么参与进来,压根都不需要他们考虑,说道,
“要是蓄电池厂可以走调动关系从电镀厂要人,张叔毅应该是愿意过去的。他毕业快十年了,在电镀厂发展也是一般,听我鼓动努力争取了在职研究生的名额,想靠读书有所改变。沈奕那边,要是有课题邀请他参与,问题也应该不会太大。”
萧良一边开车赶往钟秀路,一边了解沈奕、张叔毅两人更多的情况。
因为要谈事情,就没有请更多的人参与饭局,跟许建强会合后,就在综批市场旁边找了一家苍蝇馆子坐到角落里一张油腻腻的餐桌旁。
刚点好几样炒菜,萧良的寻呼机就“滴滴滴”鸣叫起来,拿许建强的手提电话回过去,片刻后钱少斌按照餐馆地址找了过来。
“你真应该配个手提电话,不然联系不上你。”钱少斌坐下来也忍不住抱怨,他下午又给萧良打了两通传呼,但萧良没有搭理他。
萧良笑笑不解释。
“蔡春下午了解到合资项目的一些情况,下午就找上门来了。船机厂副厂长于春光你认不认识?他们这时候已经拉上蓄电池厂一正两副三个厂长去喝酒了;也拉我了,我找借口推辞了。”钱少斌有些焦急的说道。
钱少斌当然急啊。
在市委书记强力干涉下,他重回工作岗位,也明确由他以总师办副主任的身份,牵头负责合资项目,甚至他接下来直接代表船机厂,出任合资厂的内资厂长都没有问题。
不过,钱少斌在船机厂始终是孤立的,甚至之后担任合资厂的厂长,也是孤立的。
到时候八九十名职工,受人鼓动,不听他的使唤,他也没辙;更不要说后续合资项目的谈判,以及蓄电池厂的生产整顿、技术改造等等事项,船机厂也自有一套流程,怎么可能是钱少斌一人能说得算?
现在钱少斌就怕蔡春通过于春光,把什么事都谈妥了,萧良跟他就没有办法更改了。
萧良笑了笑,拿了一只玻璃杯,帮钱少斌将啤酒满上。
“这个于春光这么焦急,是不是多少有些防备了?”
在之前招商大会上,许建强见过于春光,有些疑惑的问萧良。
“嗯,正常说来蔡春跟于春光早就有利益往来,也不用这么迫切帮着张罗,”
萧良沉吟道,
“很可能是蔡春主动找上门,给郭晋阳、于春光他们一个试探我们的机会。钱工要是很顺从接受安排,很乐意由蔡春主导可能会有的技改或者研发课题,就说明他钱工是愿意融入他们的,就变成他们的‘自己人’了,接下来就是’你好我也好’的局面。要是钱工不愿意配合,他们多半还是会有所警惕的!”
钱少斌也算很务实了,但花花肠子还真没有许建强、萧良那么多。
听许建强、萧良这一说,钱少斌愣怔了片晌,问道:“真要是如此,那要怎么办?”
“先让他们跳几天,”萧良不以为是的说道,介绍邵芝华、周轩给钱少斌认识,“邵老师、周老师才是我给蓄电池厂选定的技改课题主要负责人,蔡春跳得再欢,屁都吃不到。”
“蔡春是化工系副主任,听于春光说,年底蔡春可能就是化工系的主任了,这是真的假的?”钱少斌问道。
“好像是真的,另一个副主任好像也不太热衷名利。”萧良说道。
“这个还是真有些麻烦啊,”钱少斌担忧的说道,“罗书记那边都没有办法直接干涉工学院内部的事情!”
钱少斌对工学院内部的情况肯定不了解,于春光的话,他也不可能全信,但不管怎么说,邵芝华、周轩看上去都太年轻了。
此外,工学院是一个独立的体系,市里都无法干涉。
钱少斌担心萧良年少轻狂,误以为仗着有罗智林撑腰,就可以在东洲市地盘内任性妄为了。
周轩也说道:“要是船机厂都属意蔡主任,我们肯定是没有资格跟蔡主任争这个课题的,最多是参与到课题里去。”
“如果是十万经费的课题,我都不会亲自出马,更不会没事跑到工学院进修,”萧良说道,“而这次找工学院合作的项目,也跟蓄电池厂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这么说,我都糊涂了啊。”许建强坐旁边问道。
“蓄电池厂的合资项目,明确了我来当技术顾问,”萧良说道,“我水平有限,这是大家公认了,一个本科生,水平再高也有限嘛,对不对?我要当好这个技术顾问,还准备到孙楚辞教授门下修炼两年,但技术支持的事,又不能拖到两年后等我修炼有成才去提供是不是?”
“对啊,接下来呢?”钱少斌也糊涂了,搞不明白萧良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能力有限,但我有钱啊,”
萧良笑着说道,
“我出资独立组建一支技术团队,专门给蓄电池厂提供技术支持行不行?我独立出资组建的技术团队,甚至还会专门注册独立的技术公司,郭晋阳、于春光他们跳得再欢,能将脚插进我的公司里来吗,还是说他们有本事能把我也挡在合资项目之外?这得给他们多大的脸啊!”
“操!有钱就是任性。”许建强笑骂道。
萧良作为技术顾问,是合资项目推进的前提条件,到时候是萧良个人,还是萧良旗下的技术公司提供技术支持,不过是熊志远那边配合多说一句话的事,甚至还可以直接写进合资条款里去。
之后技术公司如何开展技术研究,又以怎样的形式给蓄电池厂提供技术支持,这是郭晋阳、于春光这些人干预不了的。
甚至蓄电池厂内部的管理层,最多也只能权衡技术公司提供的支持合不合适,可不可执行,可以对不合时宜的技术支持提反对票,却无法干涉技术公司内部如何运转。
蔡春这么积极主动,以为是跟蓄电池厂直接合作,以为就算钱少斌是硬骨头,但只要搞定船机厂高层以及蓄电池厂内部就能十拿九稳,没想到萧良直接将他们隔离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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