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乌镇当晚,宋瑾没缠着陆征做太久,因为他是开车回去。虽然只有两个多小时车程,也担心他疲劳驾驶。
说也奇怪,这一周里,韩振再没找过她改剧本,要不是阮婳发消息问拍摄进程,她都忘记自己是跟组编剧。
想到那天陆征探班,她提前离开,估计那男人是跟韩振说了什么。
至于是什么,她也不敢去找陆征问,怕万一说错话再影响他办公。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可以使劲气他,异地的时候不能瞎作。异地找事又谈不清,很容易消磨对彼此的耐性,这点宋瑾很拎得清,绝不隔着屏幕找事。
陆征走后,还是韩振先主动找的她。
在河边一家茶馆,也是绵绵细雨,茶馆里播放的还是《琵琶语》,韩振坐在她对面,眼神有些惋惜的对她说:“我原本以为你跟唐馨她们不一样。”
宋瑾一听,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跟陆征之间的关系。她没有解释,因为只会越描越黑。
她一笑而过的说:“我就一俗人,没韩导演你想的那么高大上。”
韩振提醒她:“唐馨跟在陆总身边最久,你不会是最后一个。”
“拥有过就可以了,我不求天长地久。”
“也是。”韩振喝口茶,认同的说道:“陆总确实很有魅力,都能让你这个傲娇的女作家跟唐馨当闺蜜。”
她只笑,没再往下接话;扭头看向外面的烟雨,把手伸到窗外,让雨滴落在指间,感受这春雨的浪漫。
是韩振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静:“其实几年前在南溪古镇我就见过你,拍《风吹南溪》那会儿,我们剧组有去过好运来民宿取景。”
宋瑾诧异的回头看他。
“《风吹南溪》是我导第一部剧,盛远集团是资方,陆总也算是我的伯乐;他知道是扶贫剧,还能带动当地旅游业,连犹豫都没犹豫,也不在乎能不能是收回本钱,直接投资。”韩振无奈的笑道:“其实我能看出来你跟陆总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他能给你多少钱,能给你多少资源和人脉;你要真图那些,不会到现在都不打着他的名义结交影视圈更多的大佬。”
“我让你改那么久剧本你都没把陆总搬出来,要不是都传咱俩在剧组搞暧昧,陆总也不会来乌镇给我敲警钟。”
韩振拿起茶壶帮她杯子里加了点水,“我总觉得陆总对你很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反正跟他过去那样女伴都不同。就算不是最后一个,你估计也是最特殊的那个。”
宋瑾忍不住的回道:“你这话,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贬低我。”
“我是为你感到惋惜。”
“有什么好惋惜的?”
“你是宋好运,不应该是金丝雀。”
说完这些话,韩振起身离开了茶馆,留她一个人独自欣赏这江南烟雨。
直到,一个撑着烟青色油纸伞的倩丽身影在石桥上与韩振相拥,那女人扭过脸与她目光相对的瞬间,宋瑾的心跳瞬间加快。
有时候人类的记忆很奇怪,对那些刻骨铭心的“梦魇”总是记得格外清楚,美好的画面却几乎都是一闪而过,然而那些伤人的语言和痛苦,好像能生成一种“肌肉记忆”
当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从“梦魇”中走出来,出现在你面前,你的身体会莫名痛起来,痛到仿佛昨天才刚发生。
看到那个与韩振拥抱的女人,宋瑾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过去十八年,模样也都已改变,但这个女人脸上的笑,还有她那左手带的蕾丝手套,再加上韩振的姓氏,韩艺这个名字瞬间在宋瑾脑海中炸开。
韩艺是当年在天台霸凌宋瑾的其中一个女同学,当年被宋瑾用剪刀捅伤手和小臂。
宋瑾记得最清楚的是韩艺父母曾向媒体哭诉说自己女儿要终身带着疤痕和阴影生活。
通过韩振的助理阿漫,宋瑾了解到韩艺是韩振的亲妹妹,他们全家都早已移民澳大利亚,韩艺来国内玩,顺便来乌镇看看韩振这个哥哥。
只能说圈子是真小,她小说改编的第一部电视剧,竟然还是“霸凌者”的亲哥当导演。
真是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阮婳听宋瑾说这事后,给她的建议是先躲着,免得这个韩艺认出来她。
她却觉得自己当年又没做错,凭什么躲着?
是陆征的话给了她面对过往的勇气。
“韩艺不可能认出来我。”宋瑾冷笑道:“她还买了本我的书找我签名。”
阮婳提醒她:“这事你要不要跟陆总讲一下?”
“陆征可能早就知道韩振的妹妹是当年霸凌我的其中一个。”以他调查当年事的速度,那五个人的家庭成员肯定早就挖得很清楚,这男人向来能藏事,没提前告诉她,估计也是担心她跟韩振相处的不愉快。
宋瑾向来对事不对人,伤害她的是韩艺,向媒体抹黑她的也是韩艺父母,也从没听说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
至于韩振在当年那场舆论中担任哪种角色,一试便知。
约韩振在茶馆旁边的中餐厅吃饭,河对面就是剧组搭设的造景;韩艺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不断的用手机拍照;宋瑾朝对面望了眼,语气很随意的问了句:“你妹妹怎么一直戴着手套?还只带一只。”
“爱美,手上有疤,不想被别人看到。”韩振不以为然的问她:“你不也一样?总是戴着护腕穿长袖,从没见你摘过。”
“挺会观察。”喝口豆奶,宋瑾继续问道:“冒昧问一下,她那疤怎么来的?不会跟我一样是被玻璃划的吧?我小时候手欠儿,非扒拉邻居家扔在小区的碎玻璃,被玻璃划断了静脉血管,缝了好几针。”
见韩振听后那不以为意的眼神,她直接摘下左手的护腕,将那道蜈蚣一样的疤痕展示给他,让他看完,才又重新戴上护腕。
“没骗你吧?”她笑着夹了块豆腐放嘴里,一脸的得意,好像这疤痕有多光荣一样。
她都交底了,韩振也就没瞒她:“我妹妹是小学五年级遭遇霸凌,被霸凌者用剪刀捅伤的。”
“霸凌?”宋瑾装出一副很愤怒的表情:“那霸凌者多大?怎么下手这么狠?”
“都是10岁左右的孩子,可能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觉得拿剪刀好玩。”
“那孩子太坏了!剪刀捅人跟杀人有什么区别?”宋瑾转话题问:“那后来呢?你们报警没?”
“我小学三年级就被家人送大伯家生活,一直在澳大利亚读书,我爸妈当时担心影响我学习,没告诉我妹妹在学校被霸凌的事,是我妹发生这事后,警方以对方是未成年不予立案,我爸妈伤心过去,带我妹也移民到了澳大利亚,见到我妹手上的疤我才知道这事。”
原来他一直生活在国外,根本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至于他家人,肯定只捡有利于他们的女儿说。
宋瑾追问道:“你后来有没有问你妹妹霸凌者为什么拿剪刀捅她?”
“应激性障碍,不能在她面前提这事,更不能让她看到剪刀,看到剪刀她呼吸急促会晕倒。”韩振喝口啤酒,看向对面在跟工作人员聊天的妹妹韩艺,“好在都挺过来了,现在都能一个人坐飞回国来看我,过去她都不敢一个人出门。”
宋瑾在心里不免冷笑:不敢那是因为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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