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宥帧选在了扶云阁,她在这里有厢房,反正都是自家生意,不得照顾照顾?
三人落座,推让着点了几道菜之后,便说起了最近双方的处境。
“还未恭喜江少爷夺得会元,你去寻我那日,我正好被调去宫里做了守卫,正是要巡绰复试考场,便没碰上。之后我一回来,你却要参加殿试了,也不好太过打扰。”
方忠义有些不好意思,一来就让人家碰上他这种事儿。
“那可真是不凑巧,不过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这不就碰上了?”江宥帧说着想起了下一句,不禁觉得好笑。
“方大哥也不必如此称呼我,显得生分。我在族内行十六,家中最小,大家都叫我小郎。方大哥要是不介意,可唤我江小郎。”
江宥帧才十六岁,没到弱冠自然不可能取表字。
“那我便托大一些, 称呼你为江贤弟吧!”
接下来方忠义便说起家中境遇,方家虽然以武承家,但他父亲英年早逝,便留下了老母亲和两儿一女。
大姐五年前已经出嫁,他是老二,今年二十有一,还未曾婚配。
家中还有一名小弟,却不喜欢舞刀弄枪,只喜欢舞文弄墨,今年一十八岁,还未曾下场。
方忠义原先在通州府不远的卫所当差,原先为了照顾寡母和读书的弟弟,便在通州府租了院子。
“我那弟弟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家一直都是武道传承,偏他不喜欢,非要读书。原先我觉得他读得还成,他还说明年就下场县试,原本我还挺高兴,说不定就要苦尽甘来了。
可我在听到你的名讳之后,便觉得他那样的算得什么?你今年才十六岁,都快是进士了。”
方忠义十分感慨,原先小弟的老师还说小弟极有天赋,明年大可下场一试。
他听了还很高兴,毕竟小弟也就读了八年书,看来是块读书的料子。
谁料在听说江宥帧之后,便知人外有人。人家十三岁才开始启蒙,十六岁就是进士老爷了。
当然,这其中虽然有碰上加开恩科的好事儿,但江宥帧也确实有本事,这毋庸置疑。
其实就连江宥帧自己都觉得科举一帆风顺,简直就是一路绿灯。
“这可不好说,其实都是运气使然,我也是赶上了。”
“你就别自谦了,运气好,但也是有真才实学啊!倘若没有才学,即便下场也是无用。”
江宥帧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确实厉害吧!但系统也是居功至伟啊!
【不容易,居然会觉得本系统有功劳。】
江宥帧:呵呵!你记得多搬砖养我。
“方大哥日后有什么打算?”江宥帧说着就看了一眼一旁不敢插话的方母,既然是来京城公干,怎么还带着老母亲一起过来?
“其实我这次来京城,就不太想回去了。我想找找门路,看看有没有机会留在京城。京城的书院和大儒也比州府的多,我想留在京城建功立业。”
他说着眉头轻皱,随后便展开笑颜。
“不过都是我的期望,若是不成,还得回去,毕竟大小是个小旗,总比做侍卫强。”
他是想找门路,但得有银子疏通啊!
早年家里因为给父亲治病早就花光了积蓄,直到他入了卫所,才靠着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哪里来的银子疏通?
再说没有人脉,一切都是空谈。
江宥帧心中一动,看来方忠义的野心真不小。别管他是因为什么想来京城,但在还没有门路的情况下,他就敢带着全家一起来京城,这就是不小的魄力。
“想留在京城,其实也并非难事。”江宥帧看似无意地道。
方忠义立刻看向江宥帧,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贤弟可有门路?为兄也不和贤弟说虚的,贤弟若愿意帮忙,日后贤弟只要开口,为兄没有不尽心尽力的。”
看来这个方忠义也极会钻营,并不似有些耿直的武夫。
“其实我目前连个进士都不是呢!人微言轻。”江宥帧自然不能轻易答应,轻易得来的总不会珍惜的。
方忠义有些失望,但很快就不再纠结。
“无妨,此事能成就成,不能成我就回卫所。手下也带着几号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等我回去之后应该能正式授封小旗了。”
原来目前还只是个代理?江宥帧若有所思。
“方大哥何时回去?”江宥帧直接问道。
“就这几日吧!我想在京城待几日,我娘和我弟弟还没来过京城。这几日带他们到处看看,也不枉费来京城一趟。”
江宥帧点头,方忠义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目前身无长物,空有一身武艺,若是江宥帧肯助他,他日后结草衔环相报,绝无二话。
二人接着又闲聊了几句,吃过饭,约定下次陪同墨玉斋的东家一起去四皇子府之后,便各回各家了。
江宥帧坐在马车上思索,方忠义本事不错,席间话中隐隐透露了几分怀才不遇,不甘心只是个小旗的心思。
而他确实有本事,书中说到此人得了四皇子赏识之后,被派去了边关,屡建功勋。
这样的将相之才,不施展一番抱负,确实可惜了。
江宥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方忠义按照原定轨迹走吧!反正目前来看,他们之间的情谊肯定是有了。
其实江宥帧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将来多一份保障罢了!纯臣不代表没有人脉,倘若做了孤臣,当真只依赖皇上,那就离死不远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今日圣眷正浓,他日就可能被舍弃,成为阶下囚。朝中有人好办事,关系网还是要铺开。
翌日,保和殿
几位读卷官依旧在不停读卷,直到读卷结束前,他们是不能离开保和殿的。吃喝拉撒都在保和殿,睡觉就在一旁的罗汉榻,隔上一张屏风。
首辅林居晖揉了揉眉心,连着三日读卷,已经让他身心疲惫。
皱着眉头将手中一张卷子看完,他便随手画了个“△”。
看了一眼桌上为数不多的卷子,轻舒了口气。
拿起桌上那一堆其他读卷官看过的卷子,第一张就让他眼前一亮。
良久之后,他越看越欣喜。接着便将这三篇文章看了三遍,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
提笔,连画三个圈,又写下批语:“此策敷答详明,场中若此者甚少,盖尝用心于策学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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