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云层之中紫光蓝芒交错。
裘万里的衣物已完全破碎,露出缠绕在身上的诡异纹路,原本漆黑的线条此刻却泛着暗紫,暗紫色的线条在他身上不断扭动着,看起来十分邪异。
他的对面,满脸迷雾的心尘手上电光缠绕。
蛊虫编织的大网在心尘身前噼啪作响,在交错的闪电和滚滚黑烟中化为飞灰。
脚下雷音滚滚,心尘飞出的身影冲散了蛊虫烧出的黑烟。
他像是与闪电融为一体,雷声还未响彻,便冲到了裘万里面前,一拳带着滚滚天雷轰了出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刺眼的电光让裘万里只能勉强看清面前的拳头。
裘万里来不及躲闪,身上紫光蓬勃。他身上扭曲着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化为一根又一根手臂粗细的“触手”,在他身前编织交叉抵挡住心尘这一拳。
强大的两股灵蕴相撞,一阵强光之后,轰鸣声振聋发聩。二人都各自被这股力量向身后狠狠地推去,脚下的云层瞬间消散。
天光都来不及重新洒下大地,一团紫雾重新代替云层遮住了这片天。
裘万里强忍着上半身的麻痹感站在紫雾之上,他脚下这片紫雾是不断分裂的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在蛊母执掌的「神权」影响下,细微的虫子不断从他身上钻出来,顷刻之间就遮蔽了天空。
这是裘万里精心培育的“蛊王虫”,仅一只就可以让一整个城的人类都化为脓水,把所有它接触到的生灵灵蕴全部吞噬殆尽。
“这么多年过去了,蛊母的新任神使还是玩着这些恶心的虫子。”
心尘飘在空中,雷电环绕在他身旁,令所有的蛊王虫都不敢靠近。
但同时他也被这遮天蔽日的蛊虫围住,只留下以他为中心、被雷电包裹住的那一圈净土。他当然不会继续等待这些蛊虫分裂出新的蛊虫,天空之上电闪雷鸣,心尘双手一甩,两条绽放刺眼光芒的蓝色闪电从他手中射出。
这两条雷电编织的长鞭足有七八丈,心尘甩着这两根雷鞭朝裘万里冲了过去,雷电横扫之处蛊虫皆化为飞灰消散。
很快,这片被紫雾笼罩的天空被心尘像一块刷子一般刷出一片纯净来,透过这片天空,阳光也挣扎而出重新洒向下边的归雁村。
归雁村应该很近了,阿泠心想到。
他耳边依旧萦绕挥之不去的低语,若不是长孙璃使用灵蕴让他心神稳定下来,恐怕他早就难以承受。
头顶之上雷声轰鸣不断,强大的两股灵蕴不断从遮天蔽日的紫雾中散发出,压迫着这片天地间的一切生灵。
阿泠知道那片紫雾是什么,他还有些后怕地回想刚刚的经历:一只通体紫色的细小飞虫从天空飘落,而他正被低语声所完全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
若不是长孙璃及时发现,用兽王铃帮他击落了蛊虫,恐怕他的下场就和身边已然腐烂的树木一般。
他现在已经清醒许多,长孙璃帮助他稳定心神之后,他便马上开口,让她想办法把那颗玉石收起来。于是长孙璃将那颗散发低语的玉石收进了兽王铃,在他耳边久经不散的低语声终于消退。
阿泠看着天空,一块“紫云”再次被雷电撕开,零碎地阳光从缺口里挣扎而出。雷鸣过后,无数细微如粉尘般的蛊虫缓缓坠落。
那些虫子不论是不是活的,它们的躯体上都带着猛烈毒性。先前被长孙璃击飞的那一只蛊虫早已死去,但依然在接触到树干的时候,让整颗树木瞬间枯败直至腐烂。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师父居然正在和这样的生灵缠斗,而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别担心自家老头了,赶紧先赶回村子里去!”
阿泠赞同刀鬼说的话,既然师父主动出现在滇南神使面前,想必是有他的用意,况且自己根本帮不上忙。此时此刻,应该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把目光转向山下的归雁村,白茉儿的速度极快,逃离到现在不过片刻之间,现在已然可以透过树木的缝隙,隐约看到山下那座村庄的轮廓。
归雁村中,尚且遗留在村中的居民已无暇感叹天空之上的异象横生。
甚至在老李头声嘶力竭地劝说之下,村民们连财物都不带了,纷纷赶往归雁山,通过山中的道路去往青山镇上躲避“天灾”。
老李头让李阿婆抱着虎妮子先逃命,自己却在村中穿梭着。
他一边训斥贪恋家中财物耽误时间的村民,一边检查还有没有人被落下。
他身边带着几个青壮的村汉,村里第一批赶往归雁山的基本全是妇孺幼童。
他们在走遍村中各户之后,确定村里已没有被落下的村民,这才往山中走去,与先行出村的队伍汇合。
老李头带着几个村汉往山中赶,穿过他们面前那条河,突然被一个面具人拦住了去路。
那张惨白的面具上,画着张悲丧的哭脸,面具的主人穿了一身大红袍笼罩全身,看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生灵。
他——或可称作为“它”,像是发现了意外之喜,手舞足蹈地用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笑道:“嗨哟哟,这还有几个。真是赚大发了。”
它一蹦一跳地靠近老李头,后者感受到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生灵的本能让老李头和村民们想转身逃跑,但却一点儿动弹不得。
戴着哭脸面具的大红袍蹦蹦跳跳地绕着村民们转了一圈,这一举动似乎让它更加高兴,分不清男女的尖锐笑声从那张哭泣的面具下传来。
少顷,它站定在老李头面前,伸手搭住后者的脖子,动作自然亲昵地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它把那张惨白的哭脸面具对着惊恐地老李头,笑着道:“你说说,在这甫来国要找几个对兽神还未建立「信仰」的人难不难啊?”
老李头动弹不得当然回不了话,可它丝毫不在意,自问自答道:“难啊!我本以为兽神那自命清高的老东西对人类的灵蕴没什么兴趣的。可结果呢,我在甫来转了这——么——久,到处都是已经建立「信仰」的人!”
说完,哭脸面具做出一个悲伤抹泪的动作,它挥舞手臂的时候,宽大的红袍猎猎作响,轻佻的语气让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滑稽。
“哈,不过还好,你们的「信仰」太过于脆弱。我果然没有白来,真是太好啦!”
哭脸面具动作轻柔地把老李头的脑袋扭向天空,那里被紫云覆盖,电光在云层中不断交错闪烁,慢吞吞的轰鸣声回荡在这片山谷中,它半晌没有说话,似是在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异象。
“这可是神使之间的战斗,看着吓人吧!不过没关系…呵呵呵”
它说完伸手,那件猩红色的袍子似乎对它来说太大了些,连它的肢体是什么样都看不清楚。
隔着袍子把老李头的脑袋掰正之后,哭脸面具又蹦跶到老李头和村民们的面前,它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站定,仰着脑袋像是要接受膜拜。
“神于此刻降临!吾将把你们从这无边的苦海中解脱出来,喜极而泣吧!信仰吧!”
面具之下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在它癫狂的笑声之中,闪电再次划过天空,照亮它身后的那群村民。
村民中有老人,妇女,青壮男子,有李阿婆,有虎妮……
他们无一例外都翻着眼白,苍白的脸上淌下乌黑的血泪;他们一同高举着双手,无比虔诚地跟随哭脸面具的动作。
老李头和他身边的村民们浑身颤抖,他们被未知的恐惧所震慑,只得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家人。嘶哑的声音从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但却说不出话来。
“吾之子民。汝之信仰吾已知晓!”
哭脸面具被划破紫云的闪电照亮,惨白的哭脸图案此时看上去,同它身后的那群村民一般满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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