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和袁兵绕过了神使交战产生的天地虚无,一路狂奔丝毫不停。
入了北桦境内,他不禁四处探看。
此处景色与甫来无甚差距,山还是那样的山,河也是那样的河。
只是这路边凋零的树木花草引起了阿泠的注意,它们都是最下位的生灵,最难踏上修行之路,就连生命也更为脆弱。
越是靠近那座城池,景象越发荒凉。
阿泠站在城墙下,甚至一度怀疑眼前这城,是一座废弃百年的“鬼城”,而不是几天前还有不少人居住之地。
越是诡异,他就越觉得这里有哭脸面具的踪迹。
魂树内,他留下的一截蠕虫,也有了微弱的反应。
“还真的是它。”
他把灵蕴调动起来,澎湃生机和毁灭气息并存于身,随时准备应对袭击。
城楼破败,城名刻于石碑上——锦城。
阿泠和袁兵踏过城墙,于高处俯瞰城内。
天地之间,万籁俱静,于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彻彻底底的“死城”。
阿泠甚至有些怀疑,袁兵的情报是不是出错了。
这里根本没有百姓战后返乡,甚至可以说,已经被遗弃许久。
他们互看一眼,踏入城内街道,探勘是否有残余气息。
暖阳当空,如此和煦的阳光照在城内民居残垣上,让四处飘散的灰尘无所遁形。
为大地带去温暖与生机的暖阳,此刻却为这座城池平添一份荒凉。
忽然,魂树空间内,三颗魂玉同时震颤。
阿泠猛然抬头,城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
“袁兄跟上!”
两人身如鸿雁,一蹬地面冲天而起,向城中心飞掠而去。
城中大街之上,有一人跌撞前行。
其漫无目的,好似行尸走肉。
“啊,那是”
袁兵似是认出了那人,正欲上前,却被阿泠伸手拦下。
“别去。”
纯净灵蕴流转于阿泠眼中,他分明看见一只血色蠕虫在那人魂海内蠕动。
他没有立刻上前,和袁兵于暗处静观。
这个时间点,可不只一只哭脸面具,他也不觉得那人是其本体。
“袁兄切莫冲动。”
阿泠让袁兵收敛自身灵蕴气息,和他一同暗中尾随。
那人低垂着脑袋,脚步踉跄似是有伤,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低声念着什么。
袁兵看阿泠神色严峻,这便听其劝言,一路跟随这人。
城中大街上,除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那人走到城中一处废墟前,忽然跪伏在地,开始行礼膜拜。
废墟中央,是一颗雕刻精致的巨大人头。
那颗石像脑袋低垂眼眸,远远看去,像是在用怜悯的目光注视于其面前膜拜之人。
“那是芒神像”
袁兵低声为阿泠解释道,声音中有些悲凉。
护佑一国之土的神灵之像,如今只剩下一颗脑袋。
阿泠能够想象到若是完整的神像,怕是也不比兽神那座矮。
被血色蠕虫寄生之人,看上去已无多少残缺神智。
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能凭借纯净灵蕴,感受到其灵蕴正在快速流逝进蠕虫体内。
那人也没做其他,单纯在残缺神像面前磕头。
锦城荒凉大街之上,唯有他俯首抢地的闷响回荡。
直到他磕首之处铺满血迹,袁兵终于忍受不住,自暗处冲出上前。
“起来!我带你回家去!”
袁兵将面前之人扶起,面容悲恸。
他认识这个人,是芒宗内的灵修,城内的消息,就是这人传出来的。
可无论他怎么摇晃,面前之人都没有拿正眼看他。
那人的瞳孔都失去了焦点,若不是袁兵强行拉着,他会一直重复俯首磕头的动作,直至将脑门磕碎。
也正是此时,他听到了眼前之人一直在低声呢喃的,究竟是什么。
“天生万物”
呼——
一道身影自袁兵身后裹挟劲风而至,鲜血顿时洒满他的后背。
“不!不要,泠兄!”
阿泠自额前破洞处抽出黑剑,出剑于袁兵身侧,一剑精准洞穿那人眉心。
噗嗤——
袁兵抬手正要拦住阿泠,却又见一把黑刀自后者眉心处被拔出。
血肉在黑刀面前显得那般脆弱,他看见阿泠分明都没有使力,那人首级就被削去。
鲜血糊满袁兵的面庞,他手中已捏好术法。
他不知阿泠为何忽然暴起杀人,但这是他芒宗之人,无论如何,总该要有个交代。
但下一刻,他便看到阿泠抽出黑剑,刃尖之上扎着一只裹满鲜血的蠕虫。
阿泠冷漠回视,淡淡道:“我会救他。”
袁兵紧咬牙关,收起手中术法,道:“可救?”
“试试。”
话音刚落,阿泠翻手握剑,剑刃正对自己面门,将血色蠕虫送入嘴中。
这一口咬的血汁四溅,从阿泠嘴中,炸响刺耳难听之音,其声如痛似愉,回荡于荒凉锦城街道之上。
“你在干什么?”
阿泠没有回答他,专注于将血色蠕虫之中的灵魂剥离。
被斩首的肉身无力瘫软,倒地之前,被他伸手扶住。
袁兵于这一刻感受到无尽生机,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未言。
断首处,喷溅血液顿时凝住。
阿泠将断首重新放在其断颈处,而后,令袁兵意外的一幕便发生了。
“你你是灵医?”
没有回答,阿泠将恢复完成的肉身推到他面前让他扶着。
阿泠面对一脸震撼的袁兵,从张大到极致的嘴中扯出一丝残魂。
血色蠕虫之中蕴有诡异空间,其内有被寄生的灵魂本体。
他把将灵魂救出的过程放在自己肚子里,交由双魂来完成。
只是他来的有些晚了,这灵魂残缺不堪,就算纯净灵蕴也要恢复许久。
“他修为拿不回来。”
“能活就行了,幸好这人是灵修,不然我也没把握这么快就弄好。”
“别废话了,赶紧的,还不知道那玩意究竟在何处。”
袁兵愣愣地看着阿泠,忍不住问道:“泠兄,你在跟谁说话?”
阿泠将残魂放入肉身之中,刚做完这一切,腹中的血色蠕虫传来反应。
那是急切、急迫地想要回归某处的愿望。
“它”就在附近。
“小友,别来无恙?”
阿泠转头看去,只见一袭猩红长袍立于人头石像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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