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的肉身静静躺在岁月长河之上,一对异瞳已经失去了焦点。
三魂在长河之上厮打,哪怕正在承受裂魂之痛,刀鬼剑鬼泠鬼都要争取来自己想要的那一个结果。
“刘兄不能死!”
刀鬼拉住想要进入肉身的主魂,其灵魂之容因无法承受之痛而扭曲万分。
“难道阿璃就能死,你——呃啊,我难不成就要眼睁睁看着她殒命于神灵手中?!”
“别忘了,若不是阿璃,我哪能赢得「岁月」?!”
泠鬼死死拉住刀鬼的灵魂,拼命把他往身后拉扯,正想要进入肉身之中,却冷不丁被一直沉默的剑鬼抢先。
“此刻救老李师父,最为保险。”
刀鬼和泠鬼互看一眼,上前从肉身之中将剑鬼扯出。
“刘兄!”
“老李师父。”
“阿璃,阿璃!”
起初,三魂还像争抢糖果的孩童一般厮打。
直到灵魂的痛楚雨越来越深,三魂都感受到灵魂仿佛要被完全撕裂开。
哀嚎声顿时弥散在岁月长河之上,没有回响。
空间撕碎,魂树浮现在阿泠肉身旁。
这棵由万千符文组成的树株分成了三岔,在三魂争执之中,它震颤剧烈。
一道道裂痕遍布魂树,触目惊心。
阿泠感受到了生灵远无法承受的痛,他觉得似乎一切正在离他远去。
直到裂痕从树根处爬满树身,皲裂纹甚至都要蔓延到魂玉上,让生之玉旁的一颗颗果实都受到了影响。
属于“翠儿”的那颗果实本就黯淡无比,这一道道裂痕更是让其摇摇欲坠,随时就要消散。
“别吵了!”
阿泠从痛苦之中挣扎出来,无论是主魂还是刀鬼剑鬼,都各执想法。
裂魂症对他来说,是从小伴随到大,几乎都快成为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每当阿泠的三个灵魂将彼此当作“他人”,或是意见相悖,便会引发这种病症。
“他娘的”刀鬼大口喘息,他当然也明白此时不是争执的时候,但他不肯让步。
剑鬼一向冷静,但他此刻坚持先帮老李的想法是最保险,是最正确的。
若是能帮下老李,让其回头去救刘慕,自己进入神使战场救阿璃,这便是最优的解法。
“你——呃啊!”
刀鬼出言争执的想法刚一诞生,便被拖入了无尽裂魂之痛,灵魂四处跌撞,险些就要撞进岁月边界之中。
正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兽神忽然又通过其信仰传来画面。
老李和刀尊,以及龟长老陷入了苦战,他们没有面对过面具生灵,自然不理解其诡异之处。
龟长老施展术法,尽皆被两只面具所释放的丝线所吞噬,成为其养分。
两位武技登峰者,老李和刀尊,虽不会让丝线近身,却也没有解困之法。
光是武技是不行的,与哭脸面具交过手的阿泠深知这一点。
老李这边是两只面具,就算三魂统一意见,他带着「神权」赶过去,也未必见得能够赶得上去救刘慕那边。
这三位都陷入了苦战,更别提刘慕那边。
白茉儿几乎是独自面对漫天灵修,以及一只怒脸面具。
更何况,在神使战场中央,长孙璃以肉身之躯闯入「神权」交战。
长孙柔能不能护住她?
若是芒神没有神降在芒神使身上,阿泠自然是不担心的。
“你为什么不去?”
阿泠质问兽神,可祂没有作出回应,兽字符文没有丝毫反应,祂似是被某事所困。
倒也是,如果兽神能够轻松解决掉芒神,祂便不会向阿泠来要纯净灵蕴,神使战场那边也不用阿泠担忧了。
如今看来,他去哪一方,就变成了一个抉择。
去帮老李师父,阿泠恐赶不到刘慕和白茉儿那边,更不可能去到神使战场中央。
无论是状态,还是时间,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更何况,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去面对未曾照面的几只面具。
他现在即是未来,巨大因果也还存在,阿泠无法去判断未发生的事应当如何去做。
成为未来,反而成了他的枷锁,让他不敢轻易作出选择。
若是选错了,这段因果还存在,他便再无第二次机会,这段岁月将彻底成为他无法改变的历史。
“这段因果到底在何处?”
他不知晓,若是抛下三边他在乎的人,转头去寻找困扰他的因果,更是一场毫无把握的赌博。
忽然,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将三魂的裂魂之痛都消缓不少。
那是一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躯体,是不久前,他用生之灵蕴“做”出来的。
他本打算用这具肉身让王霄恢复成常人,却因摸不透肉身和灵魂之间的关联而以失败告终,最后将这具肉身埋进了魂树中。
王霄无法使用这具肉身,但阿泠却能,且抛开肉身强度不说,与他自己原来的肉身也并无甚区别。
“剑鬼,刀鬼”
泠鬼转头,看向另外两个自己。
无需多言,三魂之间灵魂互通,所有的想法在刚一诞生的时候,便能被彼此所清晰感受。
刀鬼踏步上前,钻入那具肉身之中。
那具肉身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刀鬼咧嘴一笑,并未多言,一脚踏入了岁月长河之中。
剑鬼将灵蕴渡入生之玉中,如法炮制,再度“捏造”出一具肉身来。
这具肉身强度自然是不如阿泠本身六阶之身,但在纯净灵蕴的加持下,亦能作为合格的灵魂“外壳”。
阿泠看着两个“自己”踏入岁月长河之中,脑袋隐隐作痛。
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将“他们”当成是“他们”。
“魂树空间是单独存在,无论哪个我,都能随时动用「神权」。”
这便足够了,他亦转身,踏入了岁月长河之中,再次回到了他未曾经历的、属于世间真正的未来。
阿泠的身影从天而降,他手持黑剑忽然出现在老李身前,为斩去袭来的猩红丝线万千。
其中剑意,就连不远处的刀尊都为之侧目,转头带着惊讶的眼光打量着他,邋遢的蓬乱头发下,两眼含神,兴奋异常。
“小子,此间事了,你也与我打一场!”
“这他妈的,打个锤子打!”
另一边,白茉儿殊死抵抗,一边护住身后骂骂咧咧的刘慕。
正当她被怒容面具纠缠,其余灵修趁机偷袭刘慕,眼看就要得手。
一柄黑刀长驱直入,刀刃从背后贯穿一位灵修的头颅,刀尖直指刘慕脑门。
刘慕看着那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差点没哭出来。
“泠兄,我连你都看见了,想必我也是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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