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脸颊和耳畔呼过,阿泠从云层里极为飘逸地往下方飞去。
滇南风光初见是极好的,只是这国家说是盖在茂密繁林里的也毫不为过,一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看久了也有些乏累。
从到滇南开始,魂树上存放的五行本源之木就有些兴奋,活像条渴水的鱼儿般想要溢出阿泠魂海。
阿泠想的是,五行之木在滇南极为充盈,但源木确是在芒神手中而不是蛊母天尊,这其中是否又涉及到神灵之间关于天道的斗争?
“夫君在想什么?也可跟我说说话~”
黑剑载着田闵同样从云层破出,紧跟在他身后,其上侧坐晃腿的姑娘家不是田闵又是何人。
阿泠如今七阶,御空飞行自然不在话下,但田闵尚还停留在六阶层次,御空术法对其来说负担太过沉重,于是阿泠便以御剑之术载其前行,也算磨砺了剑道。
起初,当长孙璃质问阿泠是不是与田闵在一道时,这姑娘不由分说便跃入他怀中,就好似知道长孙璃在魂树空间跟阿泠传音似的。
“算了,问你也白问,跟刘慕呆一起块儿的时间长了,我看你也变不老实了。”幸好长孙璃没有察觉到,便如此说道,“等过两天我母亲回来,我便启程来滇南寻你。”
阿泠本就应付不来田闵,而且长孙璃说完之后,他抱着田闵御空飞行更是别扭得不行,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满背的冷汗直流。
好在他有个自己正在钻研武技剑道的由头,回手就唤了黑剑来将田闵一块儿带着。
“到了,夫君,这下边便是。”
阿泠闻声向下看,密林丛生中,独有滇南风情的小圆顶房屋在绿意中若隐若现。
田闵便趁此机会向他说到,这里本是情蛊部治下的一处小部落群聚,人口本就不是很多,基本都是一些为了炼化珍稀蛊虫而专门来此的蛊师弟子在此常住。
一阵清风啸过密林间,阿泠极为熟稔地轻轻落地,脚尖都没能给湿润的泥土带去印记。
他打量四周,顿时有些恍然,这里看上去荒废不算很久,但莫名让他想起来以往的一些片段。
两年前他初出归雁山,也去过几回这种荒村野聚,而恰恰每次他去这种地方,都会碰到点儿不该碰到的。
与他不同,田闵的脸上还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烂漫笑容,走路一蹦一跳地紧跟他寸步不离。
“人基本都死光了。”
阿泠点头,别说人了,这四周很安静,连只鸟雀都看不着,只是偶尔有虫鸣声从各个角落传出来,倒是更显得静谧了。
“周围都散了蛊虫,不过夫君不用担心,我跟着你,只管做你要做的~”
阿泠也察觉到四周有不同寻常的生灵气息,跟初入情蛊部踏上的那座蛊桥给他的感觉十分相似,想来就是神使手下的人在此布下的“眼线”。
有田闵这句话,他便也不客气,在这几座房屋间走动,一边走一边用手指轻抚断壁残垣,闭上眼似是在细细感受着什么。
“这么长时间过去,应当不会留有任何灵蕴气息才对,否则周围的蛊虫早就追上去了。”
阿泠笑着回头,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说罢他又闭上了眼,剑鬼接替泠鬼来到肉身,他手中攥着一只如染鲜血的蠕虫。
“溪城之后我便设想过,若是能想办法保留这东西,之后找寻面具生灵应当更为顺畅。”
这两年他也时刻记得去践行,这一灵感是他在边山郡那会儿得到的,只不过当时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保留面具遗留下来的气息。
而溪城之后,他被喂食了那只蠕虫、吸收千位灵修精血灵蕴化作的“蕴种”,虽然大部分在之后的战斗中被损耗、随着那只面具死去而消散,但“蕴种”却被魂树以「虚构」的方式保留了下来。
“蕴种”的形成,乃是众多血肉和灵魂被粗暴杂糅在一起,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神权」的作用。
阿泠要复现当时的蕴种,不需要做到那么细致,这两年他也杀过几只位阶不高的面具,用这种办法保存下来一丝面具残存,只要用「虚构」仿造一个,就可以大致起个探寻的作用。
以先前的经验来说,只要他弄出以这种方式「虚构」出来的蕴种,便能探寻到其他的蕴种蠕虫存在,也能嗅到哪怕极其微弱的残留气息。
到现在为止,大致只有两种情况,这种方法是不起作用的:
一是此地面具留下的气息过于微弱,或者干脆说它并未在此如何动作,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察觉得到;二是,位阶过高的面具无法靠此方式逆向追踪,仅仅是靠他对「虚构」的熟稔程度,仿造的蕴种还无法做到以假乱真。
至于田闵所说的,时间过于久远的问题,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了。
他进入魂树空间,面朝魂树打了个响指,随后「岁月」的长河便应召而来。
时间洪流奔向他身后,面前原本破败的建筑逐渐开始向以往恢复。
“果然。”
在时间长河中向过去奔走,剑鬼正要踏出此地被剿灭之前的时间点,却发现要供给给「岁月」的灵蕴忽然暴涨——
这代表这个时间点里,有人用了「神权」,阿泠想要回到这里,必须要支付相应的灵蕴作为代价。
最有可能的,便是这里已经沦为伪神信徒的蛊师,所施展的面具手中所掌握之「神权」。
根据这么些年阿泠对面具积累下来的了解,面具之间能够共享「神权」是存在一定条件的,比如,层级和地位。
不是什么秘密,新神传言遍地都是的时候,那些狂热的信徒就已经告诉过世人,新神”中亦有主次之分:
信徒算是最末层的那档,其上便是信徒口中的“次神”,面戴愁、怒、哀、喜四种不同图案的面具。
每一种面具下,都有起码九种一样的面具,这些是被“主神”分配“神位”的次神,而他们口中的“主神”只有固定的四个,也分别对应愁怒哀喜。
“主神”与“次神”虽然面具的表述一致,但它们的信徒坚称“主神”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刀鬼曾对此嘲笑:“说什么人人皆可成神,比唱得还他娘的好听,结果还不是萝卜比坑多,抢得头破血流。”
而剑鬼初听闻此,第一反应是,莫非自己现今为止遇到的所有面具,都不包括他们口中的“主神”?
毕竟他曾在甫来、北桦两国国战中同时遇见起码几十只面具,却没有一个是与众不同极为突出,符合“主神”描述的,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伪神中死在阿泠手上的“次神”没有十个也有九个了,大多都是一些获得蕴种的世间生灵,以灵修居多。
杀得多了他便总结出,只有“次神”和个别吞下蕴种的人才能够共享面具手中的天道,比如另外半条「岁月」。
所以,当他发现过去的「岁月」曾被其他天道影响的时候,他知道这便又算是一个信息了:
要么这里曾存在一个“次神”,并施展过天道「神权」;要么,这里有信徒吞下过蕴种,短暂获得了「神权」的共享。
他回到此地的过去并不是为了改变结局,只是想通过此地被剿灭的伪神信徒身上的蕴种,好追寻逃匿的面具生灵。
因此他又把「岁月」又往后挪了一些,来到此地伪神信徒刚刚被剿灭不久之时。
血染遍地,他从岁月长河中走出,脚踩鲜血目送滇南神使手下远去,而后便唤出「虚构」再度仿造一只蕴种,开始收集此地余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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