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尤回忆起了剧情。
来宾中,不少是以一家三口为单位的。
而但凡拖家带口的,百分之九十带的都是家中适龄的女儿。
所谓是何,不必明说,大家心照不宣。
三殿下如今已束发,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苏牧尤目不斜视,没在路上过多的停留,笔直的前往了男宾区。
男宾和女宾间还是需要避嫌的,被分到了两处。
中间隔着一个种着竹林的小院,陆彦玦和纪依楠则是分别坐镇两处。
而陆彦琛那臭小子多此一举,大概率是在担心他和哪家小姐看对了眼。
苏牧尤在心中骂骂咧咧,人又不是冲着他来的,瞎操什么心,他都没计较呢!
突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而那人也扬声叫住了他,“小瑜?”
这声呼喊一出,苏牧尤就算是想装作没看见也不行了。
他停下了脚步,回眸,面上浮现出了一丝诧异之色,“……爹?”
自从上次一别后,他们父子俩已经很久没见了。
对方在信中说不方便再进宫探望,那是真的没再来看他,断的彻底。
渣爹的形象和印象中的对比,苍老了不少。
鬓边已生出些许的白发,不再年轻了。
看来,家里生意上的事儿,确实有折磨到他。
苏良辰又走近了两步,低声询问:“近些年来,过的可好?”
此时会面,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有些陌生。
“挺好的。”苏牧尤反应淡淡,明晃晃的摆出了冷漠的神情,“不劳费心了。”
十四岁的他已经懂事,更是日日目睹三皇子与皇后间的孺慕亲情。
还有能当横向参照物的田敏召存在,可不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抛弃了吗?
再对所谓的父爱有所期待,那就真成傻子了。
“你可是在怪我?”苏良辰明知故问,嘴唇颤抖,装出了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眉头都快打结了,“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苏牧尤忍住想要掏耳朵的欲望,这个世界真的欠对方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他耐心的等对方说完,也没说信不信,只是抬手指了指天:“时间不早了,再不过去,或许就成最后一个了。”
压轴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苏良辰的官位虽不小,但因当年逾越打听的事儿,和栖凤宫的人生了隔阂。
此时再拖拖拉拉,本就不好的印象指不定就更差了。
翰林一职虽是铁打的保皇党,可谁又能保证,未来的皇帝不会是三皇子呢?
闻言,苏良辰立马收起了寒暄的心,“那我们快些过去吧,免得让三皇子不高兴了。”
苏牧尤走在了前头。
三皇子会不会不高兴他不知道,反正不会冲着他撒气就是了。
还有,谁跟他‘我们’?
也不管身后的人跟不跟得上,苏牧尤的步子迈的那叫一个大。
多年的学武,又年轻力壮,他健步如飞。
苏良辰本还想跟,加急两步后险些抽筋,这才不了了之。
算了,目前来看,反正没什么利用价值,也不用如此上赶着。
不结怨就行。
再往前几步,倒是寂静了不少。
比起口中唠着家长里短的女宾区,男宾们显然要安静些。
苏牧尤环视了一圈,半道和熟悉的眸子对上眼神。
他忍住想要扬起笑容打个招呼的冲动,垂下了眼帘,沉默中又带着点畏缩。
将一个被常年忽略的形象,刻画了个十成十。
“父亲,那个就是三殿下那不受宠的伴读吗?”
“噤声,别乱说话。”
微弱的窃窃私语从身侧传来,少有的带着自己儿子过来的臣子正在训话。
而这,也证明他们对外的伪装,是有多么的深入人心。
苏牧尤能感觉到旁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打量中携着微不可闻的轻视。
他抿了抿唇,装的起劲,头垂的更低了。
“苏瑜,过来。”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穿过了人潮,传到了他的耳边。
一切都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而陆彦玦也早就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但仍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疼。
他担心小伴读真的会因此伤心。
向来温润的人,却被蓦然出现的一股堪称暴虐的烦躁,占领了全部的心神。
弱者才要伪装,要是强大些,根本不用介意旁人的眼光。
动作得再快些了。
苏牧尤抬头望去,坐于主位上的人微扬下巴,正在呼唤他。
他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是。”
小伴读虽然‘不受宠’,但到底顶着这个头衔,坐于皇子的身侧倒没有不合规矩。
众目睽睽之下,苏牧尤行至陆彦玦面前。
弯腰作揖,先行礼。
趁着主位就一人,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苏牧尤一阵挤眉弄眼。
最后定格在脸上的,是笑成弯月的眼睛。
他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担忧,便用自己的方式表示:他没事。
陆彦玦抬手挡住嘴,轻咳了一声,“入座吧。”
怎么那么乖啊?
满腔的焦躁,瞬间就蒸发了个干净。
他弟弟栽的真不冤。
宴会上每人都有独立的小桌,而仔细看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全场最近的。
好似一抬手,就能碰到彼此。
这点细微的区别,却无人发现。
很快,又一个身影出现,正是落后一步的苏良辰。
众人神色各异,而方才说苏牧尤是不受宠的小伴读的年轻人,则是醍醐灌顶。
他就说三殿下怎么对那个小伴读和颜悦色呢,原来是看在人家亲爹的面子上。
苏良辰不清楚他们在寻思什么,对主位上的人表示了一下自己迟到的歉意。
陆彦玦没跟他计较这点小事。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角落里有人又起了个话题,提起了马上到来的春闱。
这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讨论声大了些。
苏牧尤没插嘴,专心致志的吃着桌上的食物。
他桌上的糕点是特调的。
之前因蛀牙肿起半张脸的经历,给栖凤宫众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是直接不给吃,就是吃所谓‘三分糖’的。
但别说,淡淡的甜才是真的美味!
盘中的糕点飞速减少,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半了。
就在这时,苏牧尤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人戳了戳。
腮帮子里还在咀嚼的他低头看去,发现是陆彦玦借着桌子和长袖的遮挡,将手伸了过来。
这是在提醒他摄入要适量。
苏牧尤抬头看了一眼,见人一心二用,面上还在跟旁人交谈,根本不好公然说他。
吞下口中的食物,再次拿了一块糕点,不过这次放入了陆彦玦的手中。
好了好了,给你吃一块,不要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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