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辛涛送上门来找着挨打来了。
刘王氏看着摆在她面前桌上的梨木雕花红盒子,这里面放着所谓的补偿,这下真要气死了。
她呼呲呼呲喘着粗气,脸青白交错,急得刘二女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担心的看着她的脸色。
就怕有啥不好。
她们对面椅子上辛涛也吓了一跳。
知道对方可能要生气但没想到会这么生气。
这若有个好歹他们可就造孽了。
刘东还有些理智。
他虽然心疼老娘、妹子,但真让他跟对方干上一架那是做梦。
而让他把人赶出去把人带的东西扔出去?那跟对方干一架有啥区别。
没办法硬办法不行只能来软的。
他好言好语的把事情详细的一讲,又说了你看老太太都气成这样了,暗示你是不是先避一避?最后再把骨气立起来——我们真不要你的东西,老太太看了会生气。
他如此低三下四,只要对方还有一丝良知不相信对方不妥协。
辛涛当然有良知了。
他心里又气愤又无奈。
他本来是奔着赔不是来的。
毕竟把人家大老远整过来了眼看要白跑一趟。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但他们一群混的不错的兄弟出身也不高,看不起对方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看不起自己。
他真没那么脸大觉得人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必须被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且他们还有更理亏的事。
所以他是诚心来着。
哪知来了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呢?
他心里忍不住把周毅骂了个狗血淋头、淋漓尽致。
你说你找个啥理由不成非把实话说了?你冲锋陷阵时那么鬼主意多多难道是假的?还是人家刘家人都是傻得值不得你骗?
如今可好了。气着老实人有罪过不说,还给他找麻烦。
就刘老太太那气愤样,他怎么还让他拿出钱财来?
他这是看不起谁来着?
就你钱、多就你威风?
你确定这不是火上浇油?
他要是早知道这样,他拖一天再来也行啊,这不是上赶着拿着钱来找骂?
可是反过来想他安慰自己,谁让两人是好兄弟?
好兄弟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是关键时刻用来挡刀子?
想一想他不过面对一些普通人,好兄弟面对的是什么人?
外人看着周毅是大官了,看着也人五人六的,但一进京城算个啥东西?
当官场好混啊?他单枪匹马的就是比人头在那些有底蕴的世家面前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无奈归无奈,刘家人反而更要安抚。
他做事就喜欢有始有终、你好我好大家好。
并且他也是从小老百姓过来的,知道他们的苦。对方赶自己不要紧,他理解、他滚,只是钱财却希望他们收了——
这天下正逐渐向安稳前进,但人生在世哪有平平顺顺一辈子的?说不准啥时候前方就有一道坎等着你呢。
这时候有钱比没钱强,最起码求人办事拿的出手。
要不然没钱没人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生大风浪卷了呢。
这也是他难得的好心了。
便不免劝的真情意切入木三分:“老太太,你老消消气!真不必为别人气着自己。
我也不是啥好出身,你的心思我都懂。
咱们气归气,却不能赌气。
这些钱财你们哪能不要?
必须要啊,人你能看的不顺眼,钱财可没惹着你。
其实你老吃的盐都比我们吃的面多,我就瞎说的,你老肯定比我还明白呢……”
他说着说着,眼看刘王氏面色缓和了些,刘二女兄妹关心老娘也没人注意他了,轻抬脚步一溜儿小跑溜了。
“娘?”
刘二女兄妹奇怪的看着老娘。
前脚辛涛出门,后脚刘王氏面色便正常了,稳稳当当的推开刘二女,坐直了身子。
“没事!我的身子骨好着呢!你把这个收了吧!”
她指着那装钱财的红盒子对刘二女吩咐。
“娘!”
刘二女不想收。
她与周毅之间的事说起来,别人会说周毅做人不厚道,如今再给钱像随便打发叫花子一样。
刘王氏为啥气着,辛涛为啥底虚都是因为这。
她倒没这感觉。
而且她也不是读书人、清高认为钱是阿堵物,给钱是侮辱了。
并不是
她不想收只是因为她有自己的道理。
此次来彰安府见面虽是周毅挑起来、刘王氏力挺的,但说实话她自己才是做主的人。
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这句话用在这不合适,但也有那意思:嫁娶真没几个难么顺,一个就成的。
同理来之前她就应该做好失败的准备。
虽然她与周毅早就认识,她也抱着很大的希望能成,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那么准的?
要不然怎么有两个字叫‘万一’呢?
还有周毅也许不厚道,难道她就那么好?要知道她来此抱着的目的可不纯。
大家大哥别笑二哥,谁也不亏欠谁,自然那些钱财不能受。
“不能要!”刘东激烈的反对:“我这就还回去!”
“你住手!”
刘王氏厉声阻拦儿子,看兄妹俩都不赞同,她淡淡的解释:
“我只不过比你们活的岁数长一点,其他的真没两样。难道我就是那见钱眼开的?
你们觉得你们有骨气,人家反而以为你们傻。而且在人家看来钱财算啥?能用这点钱财买断了女跟人家的牵扯,人家一定觉得值!
做人啥时候都得留一手,说不得啥时候这些就是卖命的钱。
再说你就是现在去也迟了,人家说不定早走了。
不信,你去看看!”
刘东当即跑出去,有很快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刘王氏胸有成竹的问:“怎么样?”
“走了。”
刘东低声下气的道。
他过去那院,小二在哪儿打扫房间呢,一问人家退房走人了。
“行了,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呢。
咱们是只是个乡下人,做不了啥惊天大事,可一样都是做人的,凡事拿的起就能放的下。
啥事不管好歹,过了就是过了,万事朝前看。”
刘二女兄妹恭敬的受教。
刘王氏又道:
“事情既然如此,那咱们明儿就往老家赶吧?
东子,你一会儿去车马行看看,明儿可有去老家的马车,有了就定了。
只你媳妇还有孩子们在家我实在不放心,早去事早了,大家都舒心。”
刘东应是,先喝了一杯热茶方缓缓出门去了。
大半个时辰才回来报信儿。
刘二女母女得到准信儿立马收拾起来,这日便早早吃过晚饭、歇了。
次日,三人坐上马车便往老家赶,只又行了三四日,才到老家县城。
找了个干净的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再县里租了个骡子,拉着半车准备的各色需要的东西直奔老家。
村还是那个村,人却换了一批人。
刘王氏顺着记忆回到以前的家时,房子还在,住的却是前夫的族人,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前夫姓赵,名效安。
赵氏家族以前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人丁兴旺家业也发达,在村里他们称第二没人号称第一,要不然养不出赵效安这秀才还有其他有功名的族人。
可惜一场天灾人祸,如今时过境迁赵氏早没落了。
如今在村里虽然有些微弱的话语权,但村里大部分早被外姓人霸占了。
刘王氏他们回来的消息像鸡瘟一样蔓延开来,得到消息的赵氏族人赶紧赶过来。
老话说远香近臭,不管以前彼此间有啥不愉快,一时半会都不会有谁拉下脸来。
何况他们都是几进生死,这些少数活下来的族人为了生存团结都来不及呢,哪有人会轻易搞破坏?
一番叙旧后,刘王氏将目的郑重说了。
族里表示大力支持。
只是众人虽然克制,麻烦还是被很快的摆在眼前。
比如他们以前的房地归属,以后先人的四时祭祀等等。
再三确定她们不会搬回后族里的长辈也把现在的情形大概的暗示了:
房子和地早被族人瓜分了,此时显然没人会把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刘王氏当年既然敢走,她就没想再要回来那些东西。只是也不能白让你们占,要不然太容易得到,人家不领情不说还得骂你傻。
何苦呢?
所以四时祭祀就得靠大家了。
这太容易了,清明寒衣上坟,他们这儿可不是光给自家人上香上供,一个族里这一片坟都得供到,这就是顺手的事,太值了!
如此商量妥当大家都满意。
然后就是正事了。
族里的长辈积极的帮着找了个好日子,一群年轻人踊跃帮忙,赵效安的墓很快修好了。
而且还重新安葬了尸骨。
当年用的急,也没东西又顾不上,如今可不得换上好棺材?
天下人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升斗小民讲究的就是这个。
一切妥当后,三人告别了族里朋友,又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不过不用再像来时一样拐一道弯先去彰安府再返回九曲县了。
这回他们直接从老家直达九曲县。
这两地其实也有直通的道路,但两地又不比彰安府热闹,有时没镖局的人开道,为了安全行人便会绕道。
可喜这回巧了,这回他们赶上了这趟顺风车。
无事一身轻,这时觉得顺心、盼着早日归家与子团圆的的刘二女一定没想到家里正有一大波惊喜在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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