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宋桂花那张嘴下的是软刀子的话,杨大嘴就是那硬刀子。
只见杨大嘴先对对两个同伙儿撇撇嘴,嗤笑两声,然后她嘴大话也厉:
“要俺说你们可说错了,不是人家做事不讲究,实在是恐怕里面有内情。”
她挤眉弄眼的看了一眼张秀英的肚子,意有所指:
“一准儿是两人早就有了私情?
怪不得贵英离开家呢,换谁谁也呆不下呀
惹不起躲得起,眼不见心不烦不是。”
她的话好似提醒了张杨氏,对方立刻变了脸,哭天喊地起来:
“老天爷啊,你咋不降个大雷下来把这些害人的祸害劈了?
可怜俺闺女,从小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咋样?
别人家哪有自己家好?
她这丫头,就不明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旁人再对她好,有亲爹娘对她好?”
王氏被三人的歪缠气的脸都青了。
张秀英更是无地自容。
她到底是未出嫁的闺女——面皮薄。
最无语的是陈氏,虽然没倒伐,那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却不时的偷往张秀英的肚子上瞅,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响。
“挺热闹啊?”
闻言,不管张杨氏还是王氏等人脸色都变了一变。
刘二女喜出望外,忍不住伸着脖子往窗外看。
却是张知劲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探头探脑的黄米子。
小半个时辰后。
夫妻两人终于坐到了一起,能说说私房话。
“没事吧?”
刘二女摇摇头,这时回想起来先前的事止不住的一阵阵后怕。
“幸亏请她们坐时,她们说自个一身泥怕糟蹋了咱家的被褥,推俺坐炕上了,要不然俺那里躲得过?
对了,地里没啥事吧?咱们把五婶和秀英她们扣起来……”
她没往下说,但话中的意思两人都明白。
“地里没啥大事。”
一句话简单的说了地里的事,接着张知劲冷哼一声:
“至于她们,都打到家里来了,要是不声不响的放过,以后不是谁都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了?
何况,打碎的东西总不能没人赔吧?”
最后一句话,说到刘二女心里了。
别看她现在手握‘重金’,节俭的习惯真没那么好改。
刘二女想想刚才亲手收拾的破碎物件,心口就一阵阵发疼。
“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说。”
这是正事!
刘二女立马转移了心神。
张知劲回来,马上开了大房的屋子,把张杨氏等人分别关押在其中,派了黄米子看守;又去小五房跑了一趟,威胁张知少兄弟去县城报信。
到时指定把涉及的几家请到一起,还不知他们听到消息怎么闹呢,可不得好好了解前因后果?
想罢,刘二女便从头到尾跟张知劲讲了一遍。末了犹豫了片刻,又道:
“俺总觉得不对劲。贵英和韩家说亲的事俺听知慧姐说过,不是假的,怎么如今竟扯上秀英了。
桂花婶话说的不好听,也不是没一点道理,是不是里面有啥咱们不知道的事?”
张知劲微微蹙了下眉,顷刻间脑海里已想了七八种可能,只是口上却道: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也没招惹他们,跟咱们干系不大,等大伯父回来几下里问一下就清楚了。”
安慰了刘二女几句,他径直出门去了。
长房的人来了。
头一个来的是秀英的娘。
家里日子不好过,男人又不是个东西,秀英娘看着又小又瘦。
见张知劲站在院中,明明她是长辈,任是缩肩弯腰比个粗使下人还不如,说话声也小的很:
“秀英和她二嫂出来也不知道回去,俺来找她们。”
说完,两眼就偷偷四处张望。
可惜,要找的人被关在长房的小窑洞里,中间不仅隔着两层院子和院门,而且她说话声又小,自然一无所获。
张知劲偏还扬声喊了声:
“三伯娘!”
张陈氏闻声闪出屋来。
“知劲,咋了?”
语气很亲切,跟前些时日的态度迥然不同。
话毕,张陈氏像才发现秀英娘一样,赶紧上前招呼:
“嫂子来了,你可不常出门,快去我屋里坐坐。”
好说歹说,连拖带拽的就把人带三房屋里去了。
临进门前,还故作不经意的转头,隐晦的看了张知劲一眼,却不知张知劲早就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知肚明她为何如此。
——今儿他从地里回来,正好撞见她站在自家门口偷偷的在张望。
没等多久,秀英的二哥又来了。
张知劲亲自陪着。
秀英二哥几次想把话题往秀英她们身上引,偏张知劲竟是打太极就是没一句实话,自个想走又走不了,正自惊慌坐立难安,觉得事情不妙,终于张家元夫妇回来了。
秀英二哥更是惊慌,瘫在椅子上差点起不来。
张知劲见此,心里更有数了。
张家元不亏是当官的,越来越雷厉风行了,很快便把事情查清楚。
刘二女随之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说起今日这桩闹剧从何而来,还得从张贵英和张秀英姐妹去县城上陪伴张家元夫妇说起。
张家男丁少,姑娘更少。
以前是前途未定有心无力,现在张家元好歹成了正经官员;不管张贵英姐妹抱着什么心思来的,作为长辈,自然盼着晚辈日子和美,那么为她们找个好亲事就至关重要。
因此,夫妻两人那是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行事——不说张申氏平时时常教导,去谁家参加宴会也亲自带着她们。就是张家元,百忙之中也不时凑出空来过问一下。
好不容易张贵英因着两人亲侄女的身份先碰上桩好亲事,结果某人还心大没看上,没办法,张申氏只能忍痛回绝了。
本来事情到这也就罢了,韩家娶门当户对的媳妇有些困难,又不是娶不上媳妇,只要眼光放低一些,自有大把的人选可挑,不是非一棵树上吊死不可。
偏偏张贵英得寸进尺画蛇添足,随后又当着韩家的下人面嘀咕了两句难听话。
韩六太太听到禀告顿时气炸了。
说实话,本来韩六太太头一眼就没看上张秀英。因着两姐妹对比,张秀英懦弱老实,张贵英桀骜不驯多了。她自个是个能干的,却不喜欢儿媳也强硬。
但时下的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两姓之好,思及两人的身份,勉强也相配,还是咬咬牙选了张贵英。
岂料结果竟被打了脸。
不蒸馒头争口气。
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既然张贵英敢放话说看不上她儿子,韩六太太也不遑多让,放出她开始没看上张贵英,看上的是张秀英的风来。
这本来是个笑话,偏偏有人当真了。
张家选族长的事,秀英这房败北,被旁系占了上风,自诩正枝正根的长房的人又不是圣人,哪能没有一丝怨怼?
于是,这天张秀英从城里回家来,就被家里人逼问张申氏给她的亲事挑的怎么样了。
本意就是挑点错好生事,偏张秀英不是个硬脾气,自来畏惧家人,一股脑儿的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底儿全都说了。
长房人听了那还了得?
其他复杂心思暂且不说,可有一个心思一家人都是相同的。
那就是韩家这门好亲事他们得抓住了。
怎么抓?
一是从张家元下手——明摆着人家没那意思,有那意思亲事早成了。
另一个从韩家下手。
偏韩家的门第他们又够不着。再说,够得着他们也不能舔着脸上门啊,上赶着不是买卖不是?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长房的人没那个本事成臭皮匠,可一家十来口人绞尽脑汁去想,到底也给想出个阴招来。
什么阴招?
——秀英二嫂不是跟杨大嘴儿媳妇是亲姐妹嘛?
一方面,通过她的嘴先向她婆婆说些事实而非的消息;杨大嘴可是张杨氏的想好,本身就不是管得住嘴的人,得了关于对方不好的消息哪能不去通风报信?
张杨氏那是个什么人?
张家元夫妇都不大看的上的,其他人更不在眼底,竟有人撬心肝闺女的墙角(不要的也是她闺女的),她能忍得下去?
不找对方出气那才怪呢。
到时候说点难听话,先动手打打人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有这个把柄在,他们长房也就能跟张家元提条件了。
当然,要实在筹码不够,那就往大了闹——上吊威胁。
总之一句话,这亲事赖在张家元头上了。
刘二女听完经过,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半响,才忍不住感慨: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讹人吗?”
还讹到大伯头上了。
张知劲腹诽:讹的好啊!原来大伯还有意提拔一下长房的,如今两不相欠了还算好的。
“不对啊,听你话里的意思这事原跟咱们不相干,那今儿这一出咋回事?”
“还不是咱们家院子好。”
“原本他们该选自家来做戏,但下街人多,有个风吹草动哪瞒得住?他们求得是婚事,名声却也不能丢,只能另选地儿。
族里总共就三条街,中街就咱家这院,上街就五叔家的新房……”
可惜再高明的局,碰上一群没历练过的,最后也不过弄得漏洞百出惹人厌烦罢了。
“不管谁错谁对,这事到底不光彩,大伯已经下令封口。因着你毕竟事陷其中,我才跟你说,你记得别往外说。”
“咱们日后也有闺女。”
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刘二女点点头。
“为了闺女,俺也不能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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