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殷都。
冬风吹尽,雪花飞舞,天子书房内,高陵面前的案几上堆满了兵部送来的军报,此时的高陵才算真正有了天子风范,裹了裹身上的棉裘,高陵沉声道,“去把兵部朱尚书叫来。”
“是。”身后小太监拱手退去。
片刻后,兵部尚书朱佑堂拱手走了进来,拱手道,“老臣朱佑堂拜见陛下。”
“给朱大人赐坐。”高陵很客气的说道。
朱佑堂受宠若惊的坐在一旁,“不知陛下将老臣深夜唤来此处,所为何事啊?”
高陵拿出一旁的军报,咂吧着嘴说道,“若是朕告诉你朕想北征北蛮,不知朱大人能给朕张罗多少兵马啊?”
这话说的朱佑堂心中猛地一震,当即起身躬身,“陛下,大军北征是影响国运的大事,需要经过六部的商议才能决定,若是陛下真有此心,可于来日早朝与诸位大人商议,现在说这些确实是有些难为老臣了。”
高陵看着朱佑堂轻声一笑,“老尚书别紧张,朕让你送了这么多的军报,想必你也是知道朕要干什么,今天让你来只是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北征之事朕会自会告知六部。”
朱佑堂眉头紧锁的站在原地,高陵随手拿起桌上打开的册子,翻了几页后说道,“朱尚书的儿子是镇南军将军啊?这还真是巧啊。”
“陛下,如今大奉兵部能直接调动的军伍除了地方军外,就剩下禁卫军和御林军了,若是不以圣旨调动镇南军,项州军和北地军三军的话,北征北蛮,毫无胜算。”
朱佑堂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高陵的话题,手捧书册的高陵缓缓放下手中册子,皱眉沉思道,“确实如此啊,不过朕想知道,朱大人如何看待北征之事,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臣下不敢妄自揣度国政,只要是朝廷的决定,老臣就一定倾力相助。”朱佑堂低着头拱手说道。
“朱大人您身为兵部尚书,执掌兵部,此次北征,若是你不开口,这朝廷上朕的面子可就不太能挺得住啊。”高陵端起手边的茶杯,小心的抿了一口。
此时的朱佑堂才明白天子的意思,这高陵把自己深夜叫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站在他那边,同意他北征之事,明日早朝之上,就像高陵说的,他这个兵部尚书不开口,朝堂上的其他人八成不会同意。
“陛下,这。。”朱佑堂皱眉拱手道,“如此怕是不好吧,即便兵部同意,那丞相和于大人那边也不好说啊。”
“这个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朕为什么只找了你,因为只要你开口了,那宁枫和于公明那边,朕自有办法让他们同意,”高陵极其自负的说道。
“陛下。。”朱佑堂还想开口说什么。
高陵直接起身朗声道,“令郎还在镇南军为将,只要尚书您听朕的,朕保证让他一路高升;可是若是尚书大人有所犹豫的话,那令郎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朱友钧在镇南军为将,那镇南军统帅是谁,公孙长风,那可是国舅啊,朱佑堂可不敢拿自己儿子的命做赌注啊。
只见老爷子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好在意识还算坚定,硬是站住了,只见朱佑堂牙关紧咬,拱手道,“我们朱家一心为国,算上陛下您,服侍了三代天子,还望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为难犬子。”
“这就得看尚书大人您顺不顺朕的心意了。”高陵背着身子沉声说道。
一番纠结后,朱佑堂选择了顺从,当即拱手哽咽道,“臣。。臣。。臣听陛下的。。”
高陵转身,满脸笑容的扶起朱佑堂,很是高兴的说道,“朱尚书果然是肱骨老臣啊,朱将军年少有为,军功卓著,朕十分喜欢,定会让舅舅多加照顾;尚书大人你高义为国,也是让朕颇为感动,正是有你们父子辅佐,朕才能坐稳这个天子之位啊。”
无奈的朱佑堂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只能低头道,“陛下过誉了。”
“行了,那今天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朱大人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朝不要忘了都答应朕的事就行。”高陵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让人护送朱佑堂离开皇宫。
一心北征的高陵根本不给朱佑堂一点机会,无奈的朱佑堂只能拱手离去。
。。。
翌日早朝。
当高陵把自己即将北征的消息说出来后,整个朝堂一片愕然,旁边的丞相宁枫眉头紧锁,于公明等臣子面面相觑。
“陛下不可。。”首先站出来开口的是车鸣,车鸣缓缓走出,拱手道,”陛下,大军北征耗钱耗粮,以现在大奉国库的钱粮,根本撑不了几天。“
车鸣话音未落,旁边的臣子纷纷开口应和,高陵轻声说道,“集结全国之力,难道还筹不出大军征战的钱粮吗?”
于公明看了看宁枫,此时的丞相终于开口了,只见宁枫往外走了走,沉声道,“陛下,集结全国之力,自然是可以把您北征的钱粮集齐,不过陛下您也知道,大奉如此庞大的国家,并不只是打仗需要钱粮,需要钱粮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若是陛下真相北征的话,可缓上几年,等国库充裕了在打也不迟。”
丞相的话说完,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宁枫身上,只见高陵并未像之前一样大发雷霆,而是沉声说道,“丞相是不知道北蛮已经集结重兵,准备犯我定州的消息吧。”
这话说完,全长再度哗然,若是北蛮南侵,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谁知道宁枫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陛下,北蛮犯边之事常年有之,您应该相信我大奉边关将士,有他们在,定能保佑我大奉疆土寸土不失。”
说白了,宁枫就是铁定不同意高陵北征,车鸣抬头看了看宁枫,他是这么没想到宁枫会这么硬气啊。
“丞相,是朕说的不够明白吗?北蛮南下,朕出兵北上还有问题?难道就非得等到北蛮军杀到殷都了,这仗才能打吗?”高陵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宁枫,强忍着怒气说道。
高陵深呼吸一口,抬头说道,“陛下,这两国打战,打的是人,打的是钱粮,打的是国运,北蛮若真是南下,那必然是蓄谋已久,他们兵精粮足,野心勃勃,正愁找不到大奉军队来打一仗,若是我们贸然北上迎战,只会中了他们圈套;再者北蛮南下气势恢宏,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正是北蛮军士气正盛之时,我们何故要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呢?让边军死守城邦,避其锋芒,要比匆忙应战更适合当下,更适合陛下当下之选。”
宁延一席话有理有据,就现在目前大奉的情况来说,这是最佳的选择,大奉北部有三座雄关,即便是较为薄弱的定州平牢关,只要一心守着,即便是再不济,也能守个十天半个月。
“陛下,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这确实是目前我大奉面对北蛮时所能选择的做好办法。”于公明继续拱手道。
“怎么?两位爱卿怎么光涨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北蛮来势汹汹,气势恢宏,难道大奉的军队就不行吗?难道项州军,北地军就打不过他北蛮军吗?难道朕就一定要做个缩头乌龟,被动挨打吗?”高陵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明显怒意横生,满朝文武纷纷缄口。
宁枫无奈说道,“陛下,臣下此举绝非涨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即便要打,也得需做足准备,筹集钱粮,调集兵马,而这也需要时间,没有给足够的准备,此战打不得。”
“丞相,朕知道你是百官之首,在满朝大臣之中说话也很有分量,不过说道用兵一事,朕想没人比兵部更了解。”高陵突然一笑,将目光转向于公明身后的朱佑堂。
此时的朱佑堂满头白发,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出,拱手道,“兵部唯陛下是尔。”
“哗。。”全场再度哗然,于公明都不由得回头看向朱佑堂,这平日里正直果断,对局势判断几乎准确无误的朱佑堂这怎么突然就和起了稀泥,这倒是让于公明和车鸣等人完全意想不到。
“哈哈哈,兵部朱大人都开口了,丞相,您还要坚持吗?”高陵意犹未尽的看向宁枫。
宁枫脸色阴晴不定,只见他深呼吸一口气,犹豫许久后才抬头拱手道,“若是兵部真有十拿九稳的胜算,那臣无话可说。。”
你说没钱没粮打不赢,人家兵部自己告诉你能打赢,这你还有什么办法?难道站出来说兵部的人在胡说吗?
车鸣扭身看向朱佑堂,眼神几乎要把这个老尚书给吃了,于公明无奈叹气,旁边的陈白彬倒是一脸小人得志的站出来拱手道,“陛下神威在此,当率领大军荡平北蛮,扬我大奉国威,打的那北蛮小儿屁滚尿流。”
“哈哈哈,诸位大人,对于出兵北征之时,可还有异议?”高陵一脸激动的喊道。
连丞相都不说话了,其他人哪敢有意见。
“谨遵陛下之命。”群臣齐声拱手道。
高陵高兴的拍着案几喊道,“好,传朕旨意,明年开春之际,朕要出兵北上,亲征北蛮。”
“什么?亲征。。。”下面的臣子听到高陵一番话再度愕然,这仗打的本就勉强,这天子还要亲征,这未免也太冒险了。
这个时候,公孙廉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北征之事乃军事,老臣不懂,若陛下百官同意,则可行;但陛下若是亲征,老臣绝不同意,战场之上九死一生,陛下乃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此举不可。”
“昔日穆宗皇帝北征北蛮,杀得北蛮是屁滚尿流,赔款通商,让我大奉威名尽显;穆宗皇帝可行,朕为何不行?朕要亲征北蛮,让北蛮看看大奉的厉害,让天下人看看朕这个天子是如何将北蛮杀得屁滚尿流。”高陵大笑道,整个人还趁机在马踏北蛮,一战成名的喜悦之中。
“陛下,亲征之事万不可行,今时不同往日,战场之上危机四伏,陛下乃一国之君,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大奉该如何?”这个时候开口说话的并非公孙廉,而是胡尚仪。
宁枫低头闭眼,他是真没想到这天子居然会做出亲征这个决定,出兵北征已是冒险,天子亲征虽然能鼓舞士气,为百姓树立榜样,可是这次不一样,匆忙应战的大奉绝不是有备而来的北蛮军对手;可以说,此战必败,宁枫他虽为丞相,但却无力回天。
“天子绝不可亲征。。”张本溪也站了出来,拱手道。
“陛下断然不可御驾亲征。。”又有臣子站了出来。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越来越多的臣子开始反对天子亲征。
朱佑堂在听到高陵亲征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要出大事了,可以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这次匆忙北征应战必输无疑,但高陵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的眼中这是他立威与朝堂,震慑百官,夺取民心的绝佳机会,这种好机会若是没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孟彦的事情他绝不会让上演第二次。
“嘭。”高陵怒拍案几,声音回荡在太和殿内久久不绝。
“你们都干什么?朕意已决,亲征北蛮,卿等休要多言,若还有敢直言者,杖责五十。”高陵怒不可遏的拂袖离去。
“陛下神武英明,亲征北蛮,必是马到功成,凯旋而归。。”陈白彬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嘶声喊道。
高陵的离开也宣告着早朝的结束,退潮后百官纷纷议论起来,无一不是摇头叹息可又无可奈何。
宁枫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同样未动的还有朱佑堂。
百官散去,太和殿上就剩下了宁枫和朱佑堂。
宁枫转身,看到朱尚书后稍稍一愣,无可奈何的宁枫起身朝外走去,走到朱佑堂身边时,朱佑堂喊住了宁枫,“丞相是不是觉得今日荒唐局面,都是老夫的错。”
宁枫神情复杂的看向老尚书,“天子执意北征,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管是谁,只要是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今天都会站出来,我不怪您。”
“谢谢。”朱佑堂红着眼睛说道,“不过老夫还是得道歉。”
“朱尚书,如今你我都无力改变今日之局面,这是时势所为之,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在勉强自己,当不遗余力的将损失降到最低才是目前当务之急。”宁枫感慨道。
老尚书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宁枫叹气,朝着太和殿外走去,此时的老尚书看向宁枫,这年轻人的背影越来越有关丞相当年的影子。
。。。
殷都,典狱监。
一直在追查孟彦遗言线索的郑崇官终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自己派人调查的时候有百姓说就在孟尚书被送到典狱监的那个晚上,曾看到一架马车出现陈白彬陈大人府外的小巷中。
马车?直觉告诉郑崇官这个突然出现马车绝对不一般,孟彦遇害一事和陈白彬绝对有关系,这件事其背后定有猫腻。
不过跟踪陈白彬接连死了七个人后,郑崇官也不再盲目跟踪,而是改变策略,守株待兔,让手下用重金买通陈白彬府邸四周的百姓,让他们盯着陈白彬府邸周围出现的每条小巷,尤其是之前出现过马车的那个巷子。
他郑崇官就不相信,他陈白彬会把所有百姓都给杀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就在天子决定亲征的这天,有百姓传来消息,在陈府后边的小巷中看到了一架从城外赶来的马车。
消息一出,郑崇官当即带着两个心腹离开典狱监,朝着陈府后面的小巷走去。
而此时的陈白彬还在乐秦的马车上喝酒邀功。
马车上熏香美酒,一杯接一杯的热酒下肚,陈白彬喝的是喜不自胜,高兴无比,“大人,咱们事成了,高陵不顾宁枫等人的劝阻,执意亲征北蛮,时间就定在了来年春天,算起来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咱们距离成事这天就剩三四个月了?”
眼前的乐秦微微一笑,手中攥着酒杯说道,“这只是开始,不过也确实快了,这次的事干得不错,这是我和王爷赏你的。”
只见乐秦将身后的盒子推到陈白彬面前,陈白彬高兴无比,稍稍打开盒子一看,看到满眼的金黄后,瞬间把盒子盖起来,激动的说道,“多谢王爷和大人的赏赐,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属下一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是为我。”听着陈白彬表忠心的一番话,乐秦冷哼道,“客套话就别再说了,若是高陵御驾亲征,肯定会调动镇南军,此次是他扬名立威的一战,所以禁卫军他也会带上,那么整个殷都对我们有威胁的也就剩下了御林军。。”
“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买通御林军?”陈白彬小心的试探道。
“你要是想死你就去。”乐秦无语的白了一眼陈白彬。
陈白彬讪讪的低下头说道,“属下失言。”
“御林军的战斗力可能不如现在的禁卫军,但是忠诚绝对是没问题的,以高祯这么多疑的性格都没有对御林军其任何疑心,就足以说明御林军的忠心,对于这种军队,要么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若是不能,那就必须全部铲除。。”乐秦神色阴冷的说道。
铲除整个殷都的御林军,这话说的陈白彬一阵胆寒,这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发现身边还有个陈白彬的乐秦沉声道,“好了,御林军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把好最后的关头,我不希望在最后的关头有人掉链子。”
看到乐秦一直盯着自己,陈白彬顿时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大人,属下,属下可从没给您掉过链子啊。”
“那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帮你处理了多少尾巴?嗯?”乐秦神色一冷,沉声哼道。
“啊?不可能吧。”陈白彬吓得当即就要打开车窗往外看。
“你赶紧想想,这几个月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或者说是不是不经意间暴露了什么?”乐秦皱眉说道。
陈白彬挠了挠额头,不解的说道,“不可能啊,大人,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去做事的,只有您让我做的事我才会做,您不让我做的事我碰都不碰啊,要说真的得罪了什么人,那就只有孟彦了,可是孟彦都死了这么久了,连天子和刑部都不查了,谁还会管啊。”
“嗯,那照你这么说,那些跟踪你的人就不是官家的人了,而是有人在背地里查你。”乐秦的话一针见血,听的陈白彬瑟瑟发抖。
陈白彬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大人,您一定要救我啊,我可不能被查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今天过后老夫就不再找你了,下次找你的时候就是成事之日,记住我的话,今天开始,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你该做的事,只要不节外生枝,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出什么,等到他真正查出什么的时候,也是为时已晚。”乐秦一口喝掉手中的美酒,咂舌道。
“是,属下都听大人的。”陈白彬讪讪的点了点头。
就当陈白彬准备动身离去的时候,乐秦突然喊住了他,“慢着,有人来了。。”
此时的小巷子口,郑崇官正蹲在巷口小心的看着眼前的马车;突然间,郑崇官的眼神一愣,双拳死死握住。
只见在那马车的车辕处,一根红线正随风而舞,风中的红线格外刺眼。
“果然如此。。。”郑崇官眉头一皱,转身说道,“快去。。”
话音未落,一阵酸痛感突然袭来,然后整个人脑袋一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而跟在他身边的两人同样如此。
乐秦带着陈白彬还还出现在三人身后,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人,乐秦冷哼道,“今天的街上的人确实太多了,很难不让人起疑心啊。”
陈白彬俯下身子看了看,在看到郑崇官后,起身瞪眼道,“典狱监司禁,郑崇官。”
只见陈白彬从袖口在拿出匕首当即就要杀人灭口,直接被乐秦拦住,“不要节外生枝,你就当今天从未见过他,也从未见过我,至于他为什么晕倒在这,你也不知道,你就一直在家里,一步也没走出去过。”
陈白彬看了看乐秦,在看了看郑崇官,收起匕首,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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